我双手交握，垫在脑后，疲倦地望着天花板，不自觉地嗤笑了一声。
窗外的夜色愈加浓重了。我关了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让浓重的夜色彻底地将我淹没。
周末很快就到了，我到底没有去接我母亲，而是告诉她最近公司业务繁重，实在抽不出时间。她听完，在电话那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很长时间不发一言，最后只说了句：“妈妈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时间，预计会在A城一周左右，随时来电话。”
我能想象到母亲心里的失望，但我并非刻意避而不见，这周末我要去电视剧的拍摄现场探班，查看拍摄进度。不过，这看起来确实更像一个借口。
即使当导演，忙碌得不可开交，顾聿明仍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翩翩贵公子形象，即使穿着休闲服装，脚踩一双名牌运动鞋，也没有失半点贵公子的风度，一到现场，我便看见他戴了一副某奢侈品牌的墨镜大剌剌地坐在矮小的导演椅上，盯着三四台监视器，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委委屈屈地伸长了交叠在一起，即便处于如此局促环境，他仍然不忘在椅子旁边置一张小方桌，放上一杯芳香四溢的冰镇咖啡。
大概是听见场内工作人员此起彼伏地喊着“陈总好”，他才转过脸我迅速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盯着监视器，过了大半晌，他喊了一声“cut，休息十分钟。下一场，顾清羡准备。”才转过身，叉开两条腿，叫人搬来一张凳子，才对我笑了笑，道：“来了。”
我对这句明知故问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嗯”字，便往四周迅速地梭巡了一遍。现阶段大概还处在摄影棚拍摄的部分，拍摄平台蒙上了一大片的绿幕，外围架起了十几台机器，乱哄哄的，天气很热，棚内的温度更高，工作人员几乎人手一个小电风扇，能少穿就少穿，还有不少光着膀子的大汉，看起来真和路边上那些建筑工地差不多。顾聿明的身后也放了一台电风扇，正吹的呼呼作响，可惜吹出来的风也带着热气。不过顾聿明似乎没怎么流汗，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
“我不是很怕热，你又不是不知道。”顾聿明似乎看明白了我眼中的忧虑，安慰似地解释。然后摘了那副纯属装蒜的墨镜朝我抛了个媚眼，咧开嘴巴一笑，道：“就是演员啊工作人员们太辛苦，在这种三伏天里。大老板，你要是觉得愧疚的话，赶紧去买些冰镇的西瓜啊冰淇淋什么的慰劳一下。”
我虽然心知他是故意逗我，还是拿出了手机给老杨打了个电话，让他给工作人员们准备些冰镇西瓜，饮料和冰淇淋甜筒之类的零食。
“还顺利吗？”我问。
顾聿明从刚刚的吃惊中回过神来，顿了半秒才道：“除了天气太热，大家都有些受不了之外都还好。”
其实对于拍摄电视剧我也只是一知半解，也并不是对顾聿明有什么不放心，不过因为是公司的业务总要来看一眼。
我本还想和顾聿明闲扯几句，抬眼间却看见对面角落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和一个穿着古装戏服的女孩说话，是林琅。
我想起来，这部剧的女主角，叫什么张张？是她的朋友。
顾聿明注意到我的目光，也循着看过去，道：“她的演技好得出乎我的意料。简直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如果资源好的话，能拿奖拿到手软。她会成为第二个张曼玉。”顾聿明断言。
我心不在焉地点头，悄无声息地移开了视线。
“诶，她旁边那个女孩，我是不是在你们公司见过？”
“嗯。”
“哦，我想起来了，那天和张眠一起的那个女孩。”他看着正在说说笑笑，打闹着的女孩子们，饶有兴趣地啧啧感叹一声，道：“这女孩子们的友情啊。”
“嗯。”我有些不自在的应和，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追了过去。林琅拿着一个小风扇，呼呼地朝张眠的脸上吹，两人打闹了一会，又拿着小风扇转向了旁边的一个更小个子一点的小女孩，三个人闹成一团。
“那个小姑娘也很不错。”顾聿明忽然说。
我疑惑地抬眼看着他，表示让他说清楚。
“刚刚她陪着张眠对剧本，提了个很关键的问题，还帮着我们改了剧本。”
“这也太鲁莽了。”我心内一动，感到淡淡地喜悦涌上来，转念一想，仍不免担忧，这不是她本职的工作，若是碰上了不好提意见的主，怕是要吃亏。
“怎么会，她没亲自提出来，只是和张眠说了一下。张眠也觉得有点问题，就跟编剧聊了下，最后才来和我提的。”
“嗯。”我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一抬眼却撞见顾聿明意味深长的目光。
“陈皪，你有点不对劲啊。”顾聿明歪嘴斜眼不怀好意地调侃我。
我瞪了他一眼，道：“十分钟到了。”
“啧。没劲。”顾聿明吃了瘪，却还是拿起了导演专用的大喇叭喊道：“休息结束，准备开工。”
几个女孩子一听见这一声喊，马上也不闹了，张眠潇洒地一撩裙摆重新走上了拍摄平台，到了既定的位置上，服装师和化妆师迅速上前帮着重新弄好了衣服和妆发。这时候从平台的另一边走上来一个同样穿着古装戏服的男人，但那个男人的目光却明显没有放在自己的对手戏演员身上，而是越过了她遥遥地望向林琅她们站着的那个角落。
我皱了皱眉，转头问旁边顾聿明的助理，“那个男人是？”
“你说台上那个啊，寺朗，就是男主演。”
“哦。”
顾聿明听见了，也转过头来，笑道：“说起来真是缘分天注定，他和张眠居然是一个学校的校友，同一届的，不过专业不一样，但都认识。你说巧不巧？”说完转头又拿起对讲机不知道对谁喊道：“快点，快点。”话音未落，随即又伸手拿起旁边的咖啡杯，啜了一口咖啡。
“嗯。”我不咸不淡地附和了一句，悄无声息地望向林琅站着的位置。但林琅已经和旁边的另一个女孩子默默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