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此时,欧阳少谦接到了太后手谕,命令他无论如何都要放六公主一行人进城入京。
这下可真是陷入了两难境地。
欧阳少谦仔细回想了皇帝驾崩前后,自己手上得到的所有消息,眼前渐渐清明了起来。
难道父亲曾经极为抗拒的坊间传闻,竟是真的不成?
如此看来,现在自己所面临的一切,与心中所想相比,都不值一提了。
宁香还不知道实际情况,不过在城郊听说欧阳少谦有所让步,开城门放入了萧乾与六公主进去,还允许他们带了两万精兵,着实是有些吓到了。
“这是什么情况?”蒋悦悦用牙齿狠狠地撕咬着手中的绢帕,怎么也想不通,“这岂不是让六公主他们占了先机?”
宁香默默地给蒋悦悦熬着安胎药,也不答话,蒋悦悦看着眼中一阵憋闷。
“你倒是说话呀,你不说话,我这心更慌了。”蒋悦悦催促着,仿佛是就等着宁香说些什么安稳一下她波动起伏的心绪。
然而宁香还未接到欧阳少谦的传信,也实在是不敢给蒋悦悦透露什么,因而只能说句寡淡的:“小姐莫慌就是了。”
“萧王气得卧病在床,我已经照顾了许久了,肚子里还有个累赘的,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蒋悦悦丧气的坐在床上,摊着两手,垂泪涟涟。
似乎是孕期情绪不稳定,蒋悦悦这几日都多愁善感的,宁香也不便做些什么,只多弄些孕妇可食用的好吃的东西哄着便是了。
“小姐,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宁香想提前问清楚了,才好打算。
“我原以为萧王能成事的,那我肚子里到底是谁的种也就无所谓了。可谁知道又冒出来一个六公主,不过一个女人,竟然还有朝廷撑腰。”
蒋悦悦卸了劲儿,只觉得自己一手牌打的稀烂。
宁香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眼下的情形越来越复杂,她也想不出什么退路了。
“不好了,萧王不行了!”
外头一阵叫嚷,竟是底下的人慌了手脚。
宁香忙扶着蒋悦悦一路小跑,紧赶慢赶来到萧王床前。
借着查看萧王情况为由,宁香趁着没人发现,偷偷摸了萧王的脉搏,发现萧王心脉紊乱。
环顾四周,宁香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舅舅?”蒋悦悦也看到了床边立着的苏长耀。
男子瘦削的身形,站在床边暗处,竟然让人察觉不到他的气息,也不知是受到了多少折磨才有的现在的模样。
宁香见苏长耀一副吊死鬼的样子,再联想萧王此刻的状态,不得不怀疑起来。
而苏长耀却看着比室内所有人都难过的样子。
“唉,天命不佑我父啊。”
宁香的嘴角抽了抽,这厮是认萧王为父了?一个和他妹妹偷情的人?
“舅舅这是说什么呢?”蒋悦悦也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这为数不多的亲戚得了失心疯了。
苏长耀没理会二人,只道:“早知道萧乾这么不靠谱,我就不该听父亲的话,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想着自己享乐。”
宁香嘴角抽了抽,这听起来像是萧王捧杀苏长耀,怎么这货还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不多时,郎中来了,看着萧王的状况,直摇头,甚至直言道:“还请各位早些准备后事吧。”
听了这话,蒋悦悦与苏长耀心如死灰。
宁香早就知道会是这般结果,自然不会惊讶,只客气道:“那也烦请郎中开些药吧,王爷福大命大,兴许就”
郎中回过头,轻轻叹了口气:“唉,这也是应该的。”
说着便随笔写了个方子。
宁香垫付了看诊的钱,顺手接过方子,发现不过是一副简单的蒙汗药,只是让萧王死的时候免些苦痛罢了。
幸好宁香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用这方子的打算。
交代了上下,宁香便揣着药方去抓药了,拿回来的便是自己配好的方子,还能让萧王在回光返照时挺个一时半刻的。
谁料只去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再回到庄子上,蒋悦悦和苏长耀便争吵了起来。
“你明知王爷昨日已经心绪不稳,你还这么直接的告知他这些,分明就是故意的!”蒋悦悦被几个下人扶着,好歹也不能让她一不小心伤了身子。
苏长耀则是没把她放在眼里,据理力争道:“我本来就是为王爷传信的人!说这些又有什么不妥?!”
“哎呀我的小姐,你可莫要气坏了身子啊。”宁香眼见着蒋悦悦还要回嘴,忙拦了过去,药包都来不及放下,就匆匆将两人打断了。
“香儿,萧乾他把精兵都带走了,都送给六公主了,剩下的老弱病残,就留在涿州了,这可要咱们怎么活呀。”
宁香听罢也是一愣,不是说萧乾会和六公主联手起义,自立为帝么?怎么变成这副局面?
紧接着便听苏长耀说道:“如今六公主是皇帝唯一骨血,自然要继承大统,萧乾傍上了公主这棵大树,哪里还顾得上父亲的死活?”
宁香听罢,只觉得这一切变化的太快,她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萧乾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了。
“小姐,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了。”
“静观?你要我怎么静观?!”
许是太过吵闹,床内萧王忽然有了动静。
他的声音沙哑,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来人,拿纸笔来。”
宁香见状忙将萧王扶起,把药包在萧王眼前晃了晃:“王爷先躺着,待喝了药再写才有力气。”
萧王没想到会是宁香先凑过来,神情有些愣怔,但看到她明眸中满是关怀与温柔,竟然不由自主的想要听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