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玄日日都去松园,一时如他作青衣学子时严肃板正,透着一股狠厉;一时又玩世不恭,轻慢睥睨,随时变化,毫无障碍。少年在荒山中已久,闻玄是第一个这样近距离接触的人,却时常让他哭笑不得。
松园里备了上好的潘墨与宣纸,少年便常写字与作画,闻玄看到,必在旁啧啧称赞。只是少年对闻玄依然警惕,并不回答闻玄的任何问题。
闻玄一脑门子的问号把心里塞得满满当当,全部心思都放在这个少年身上。没事儿就琢磨这个人,他行古礼,写古字,着古服,行止坐卧、眉宇气度也是一板一眼,倒像是个大家公子,古时的大家公子活到现在不老不死,难道是仙?又不说话,连写字交流都拒绝,难不成是抓他的时候吓着了?
不像,他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难道是自己说要屠村给他留下阴影了,自此厌恶自己?倒是有可能。
从看到少年第一眼起,闻玄就觉得在哪里见过,可到现在都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哎”。闻玄长叹一声,转念间心里又乐开了花,这少年真是生活里顶顶新鲜的事情了,闻玄觉得,命运又额外给了他一道迷题,且是颇为赏心悦目的谜题。
少年到了松园一月有余,一切生活皆与荒山无异,但不用自己做饭、洗衣、种田、裁衣,自有人送来,每日习文练武,运行大小周天,生活倒也安闲惬意,只是时时惦记那婴孩。
这一日,少年终于弃了自己缝制的葛布衣裳,穿起了闻玄命人送来的、与周围人样式相同的衣饰,那是一件宝石蓝镶滚银丝边的外袍,洁白如雪的云纹宽腰带,腰间系着同样洁白莹润的羊脂白玉佩,头发也重新梳整齐,以玉冠束好。
松园的女使们收拾完少年的衣饰后,不觉都痴痴盯着少年,一会儿就红了脸,先前只觉得这少年疏朗俊雅,不想穿着收拾完后,竟然俊到让人移不开眼,让人脸红心跳。少年却似完全无感,只是拽拽袖子,扶扶玉冠,似乎还不适应这样的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