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戚夫人和石夫人兄妹一听,自然是喜上眉梢,这世间的祸福无常,已经让他们欲生欲死了,便一齐跪谢在皇帝的丹陛之下,齐声谢恩。皇帝道:“好了,都好了,你们就不要这么拘礼,也不要谢恩朕一个人,朕是对事不对人,本来这事儿就过去了,罪责也不在石太妃夫人你,并非是朕因私枉法。朕想太后会明白的,她是天下妇人之大母,妇道妇德,需要亲为表率,这些事儿她不得不管,请二位太妃夫人也不要怪她。”三人齐声道:“我们岂敢怪太后。”皇帝道:“既如此,那就好了,都没事了,你们都回宫去吧,一切都有朕在。”
三人再谢,起身就要离开紫微宫,就在这时候,她们如同遭一声晴天霹雳,立刻就变成了泥塑木雕的人俑,只听得一声仿佛从史前悠悠历史隧道传来的冷酷无情的声音,道:“且慢,这齐王母曹驷氏和齐王横死的事儿,当然不能算是事儿,而这里却有一件天大的事儿才是事儿,是首恶万死的大事儿。”这人人没到声音先到了,随着那怨毒的声音一落,整个汉宫骤然响起一声惊叫:“哦”从孝惠皇帝开始,大殿上下人等,无数张嘴巴就像盛夏时节,雷阵雨前夕池塘里缺氧浮头的鱼儿一样张园了嘴巴,一双双眼睛白日见鬼一样凸出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原来这突然如同地底下冒出来的人正是太后吕雉。
这一下最难堪的要数孝惠皇帝了,这薛欧不是来报,他们已经在“吕人洞”的大阙牌坊大门口,将太后的车辇接住,然后一路请进了她的长信宫吗?不是说直到现在那大将军王吸还守卫在她的宫门外吗?怎么太后又突然从紫微宫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冒出来了?难道是她分身有术?不对啊,那被她们请进宫去的太后不是太后本人,那又是谁?这正是浪费表情,害得自己大喜大悲空情绪一场。让自己还平白有了一番已经扳倒了母后,还略微浮现一丝怜悯的难过,可是现在?他怕眼花了,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没错,正是自己的老娘吕太后,她的身后还跟着老姨吕嬃和老姨父樊哙,这分明是在告诉他,皇帝啊,你小子别顽皮了,好不?
现在该怎么办?皇帝已经彻底无语了,看了一眼石夫人兄妹两个和戚夫人她们,该怎么下台?他的自信已经垮得啪啪响了。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吕太后仿佛不在意一样道:“是怎么了?哀家来这宫里头,是个很稀罕的事儿啊?”孝惠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呐呐道:“母后。这,这”太后道:“你这孩子,娘理会你的一片孝心了,我不就是去一趟你的外家吗?也没有离开过十天半月的,也没有走开去个外郡外县的,你就放心不下了,还派人去外家大门口接着。那样也好,哀家正烦人多不好清净,就让身边的吴昭仪她们先随你派出的人王吸、薛欧先走了。这会儿,王、薛二位将军应该将她们先送回长信宫了,难道这二位侯爷没给你这圣上禀告,这不就奇了怪了。得啦,哀家就这图省了心了,自己留在你外家,还和你姨母、姨父又难得聚聚,到现在才来你这宫里头,哎呀,难得我孩儿你皇帝啊,长心了。”
孝惠错愕道:“母后,你原来没回宫?那不是你回宫去了?”吕嬃道:“皇帝啊,为了你的江山,太后哪敢在深宫安心颐养?她为了你可是操碎了心啊,可不,你在庙堂理政,太后在宫禁掌管,这一回她可为了皇上出大力挖出祸患来了”孝惠道:“齐王之母曹驷氏和齐王兄肥之死,自有原由,朕已经有了处断,这事儿就过去了,方才朕已经有了言语给石太妃夫人和国舅石奋,这事儿戚太妃夫人也见证了。”吕后冷笑道:“哀家知道皇上仁德,这事儿哀家还能拿她怎么样,早就不计较了。不过,眼下哀家等来见皇帝可不是因为这件事儿,而是一件十恶不赦的忤逆首恶,陛下要是知道这其中内情,纵有万千姑息,一定也会怒不可遏而诛灭之的。”
吕后说着恶狠狠看了石夫人一眼,看得石夫人的脸瞬时色变,也就是那一瞬间,她就恢复如初,听得太后用怨毒的低声重重地问:“石夫人,你应该有数吧?”石夫人猛地一怔,咬咬牙沉吟良久,平息了一下情绪,回道:“臣妇实在不知身犯何罪?”吕后咬牙道:“不说是吧,那好,请管姬出来,有你不得不说的时候。”话音一落,樊哙大吼一声道:“请管姬夫人出来!”说话间,管姬已经款款而来,拜倒在皇帝的丹陛之下,朗声道:“皇上,太妃管姬谒见,皇帝万寿,我今天来是举报石夫人身为太妃,却有违纲常,背逆妇德恶行的,她暗中偷偷地用巫蛊之毒术来害太后,恶心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真正是罪不可恕。”
孝惠瞪大眼睛,惊诧地质问:“姨母,你在说什么?什么巫蛊邪术?你怎么知道的?你有证据了吗?”管姬看了石夫人一眼,石夫人顿时冷色煞白,她哥哥石奋立刻气得额头上青筋暴露,而戚夫人在浑身微微打颤,一时间,朝堂上众生相各异,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石夫人。石夫人瞠目结舌,半天才质问出来几个字,道:“你?管姬,枉我把你当成亲姊妹,你竟然”管姬道分辨道:“我?石夫人,我也一直把你当成亲姊妹,所以每一次都是怀有私念,一旦太后要问责你,我都第一时间悄悄告诉你规避,可情是情,法是法,可这一回哪能还一样?你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残害尊长的事来,我要是再视而不见,那苍天都不会容我。”石夫人喘了一阵粗气,然后问:“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我什么都没有做。”
太后冷笑道:“你没有?好,带你的贴身侍女梁女御出来,你就应该什么都明白了吧。”石夫人顿时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了,梦呓一样反问:“什么梁女御,她是谁?”她还没自言自语问完,就看见一个彩娥宫官走了过来,这一下轮到石夫人双眼发直了,自言自语道:“萍儿,你,是你,你成了宫官了?”
梁女御“噗通”一下跪在她的面前,泪下如麻,哭诉道:“夫人,你认了吧,你用巫蛊邪术害太后的事儿,管姬夫人彻底都知道了。明白跟你说吧,今天她是在用计套路了你,说什么在太后的人已经突击进了你的长秋宫,要拘捕你的紧急关头,她替你挡着,让你先走,其实是支开你,然后好捕获小女子,再来证实你施展邪术的事儿。
太妃你饶了我吧,小萍儿不想死,俺这一身也是爹娘给的一点皮包水儿,吃不了那生不如死的酷刑。还有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也是人身父母养的,早年也是街头卖药的布衣苦人儿,这后来入京贵为太妃,得宠于先帝,生了王子刘恢,因之还做了梁国的太后。可怜我也姓梁,怎么就不得出头做一个宫里女幂的一官半职也好啊?”听到这儿,孝惠也明白一大半原委了,再也忍不住了问:“朕明白了,如果真有这种事儿,那任他是谁,这事儿断不可放过,只是这捉贼拿赃,捉奸拿双,管夫人你有证据吗?还有你能证明不是你在做手脚排斥打击陷害异己?”樊哙道:“我主圣明,这是应该问的,太后也是这个公正意思,所以现在石夫人的长秋宫现场,任她是谁也没能敢动,正恭请皇上和大家一起去验证。”
孝惠颔首,又对石夫人道:“石太妃夫人,你认为怎么样?这也算是对你公正吧?”此时,石夫人稀泥一样瘫倒了,她的反常,让孝惠略微纳罕,但一想到母后这边的事事时时强势,他认为她身为弱势的一方,备受打压,这种反应是情理之中,不禁心生怜悯。这时候,一边的石奋,却在慷慨回应,道:“太后能如此天地公正,那谁没有话说,既是有罪,自当其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