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时候,皇帝他在哪儿呢?他正为食其出言不恭,有毁太后清誉的事儿深陷泥淖。正所谓高处不胜寒,他现在是没人可以再知心话了,环顾四周都是“假人”,他深深地明白每一个人都在对他唯唯诺诺,每一个人都在带着假面具。可他多想听知心的话,要不,有关自己母亲如此不堪的事儿,他怎么能得出口?纵观朝廷上下文武百官,留侯多智,可惜他已经不来朝廷好久了,他反复上书强调自己已经隐逸,自己怎么还忍心去惊扰他的清修呢?忽然,他心中一动,他想到了丞相萧何。他绝对相信这可是不管在怎样的情况之下,都值得信任的长者,可萧何同样告病,好些时间都不能来上朝了,但到了今,到了眼前的形势下,越是这样,孝惠越是动了一定要见他的迫切念头,他心血来潮,吩咐男宠闳孺道:“移驾相府,朕要去见相国去。”
皇帝终于见到了丞相,可眼前的一切令他鼻酸,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位风中残烛,行将就木的干巴白头翁老头儿,还是自己心目中永远意气风发的相国大人吗?萧何在床上挣扎着要起来,声泪俱下道:“皇上啊,臣病不能顾仪容,该死该死,还竟然劳皇上圣驾来顾老臣,老夫不敢啊。”孝惠向来仁德,一见他这副模样,眼泪早就下来了,慰问道:“相父,你老人家快别这么,你好好养病,等病好了,朕还要你老人家来眷顾朕啊。”萧何道:“陛下,先帝已去,老臣岂有贪恋世间之理?生死本是地之常,老臣现在是垂死之人,早就想开了。只是这国家不能一日没有国相,老臣恳请皇上代高帝问臣国事谁可以代萧何为汉相国吧。”
“相国,你怎么忍心这么?朕希望您老人家一路呵护汉室江山百年。”
“皇上啊,臣是老朽之身,帝有青春之富,岂敢让皇上这么错爱,尸位不去,这是有违道。”
“朕今来,就是要告诉老相国你放一百个心,不管你在不在相位,朕都要赐你长安良田万顷,还要赐你长乐宫外大府邸,朕要让全下的人都看到朕离不开相国,汉家离不开相国。”
“老臣乞求皇上千万不要这么做,你要是还记得老臣,请皇上准许我推辞吧。皇上,臣的后代要是贤良有才,能继承学习老臣的节俭,自然有一碗饭吃,要是不才无德,皇上赏赐的这些东西,不过是替有势力的人家经营,最后被人所夺取,连性命都会搭上,皇上,你就让臣之后那些不成器的东西,鸡扒拉的命,去土里捻食吧。”
“国相勿要忧虑,朕会替你守住的。”
“此命也,虽有皇帝错爱,也没办法扶持得起臣家,正是千年土地八百主,六国经营归秦宫,秦宫经营归汉室,此乃命也。皇上,今来请多言国事,老臣恐怕再不就没有机会了。”
“那好吧,朕就将最重要的事儿问你,相国你将来百年后,谁可以代君为汉家相国?”
“知老臣者,莫如我眼前的圣主也,皇上肯定早就有了和老臣所料一样的好人选。”
“曹参何如?只是他是齐国相国,现在,齐王一家滞留在长安,不得归期,他怎么能来赴任?”
“帝得之矣,臣死了也无遗憾也。皇上,你放心,太后今就会放他们回去,曹参随后就可以安心来京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太后她一直就执意不放他们的”
一句话还没完,太仆夏侯婴来见,对皇上耳语一番,告诉他太后因为齐王献出城阳郡给长公主鲁元做汤沐城邑一事,一高兴,除了齐二公子刘章自愿留下对皇帝陈情之外,她都让他们回去了,完了,太后这才想起来让臣来给皇上一声。”
孝惠一听,变了脸色,埋怨起来:“太后怎么能这样?朕要放他们走,她不让,这会儿不等朕知道,又起了变卦让他们走了?朕唉,老相国,还是你的话真神一样灵验,你真是朕的长城啊,那就好,朕还有一件很为难的事儿要请教,就是”
萧何喘息起来,艰难地道:“皇上,除了拜相的事儿,臣还能出一句有用的话来,其他的老臣已经不出能有用的话了。皇上啊,你以前年幼,可以不尽人事,如今你已经弱冠长大,可以尽人事了,以皇上赋异禀,实在是不必问了”萧何一口气了那么多的话,气儿接不上来,倒在枕席上晕了过去。孝惠和萧家人忙招呼医家救治,忙乱了一阵,萧何方才悠悠醒转来,孝惠一看不便再问,就安慰一番,静悄悄出了萧何病房,告辞萧府眷属,移驾回宫。
孝惠一出相府大门,按剑长啸道:“我汉家本是楚人,楚王三年不飞,一飞冲,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萧相国所教得好,朕岂能久做襁褓孺子?朕从今日开始当自主。”好一席掷地有声的硬化话,一时间震撼得伴君的夏侯婴脸色都变了,他预感到,这是要出事儿了,要出大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