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央朝中,天子脚下的昌都城——掌管国库财产的大司农,搜刮了十数年民脂民膏,贪污不计其数,受贿多如牛毛,在朝野之中巧舌如簧,滴水不漏几次脱险,无人告发,无人检举。
如今,终于被苏丞相查出有力的证据。
苏青时搜查证据以及呈报此事都十分低调,不泄露一丝风声,领旨后立刻前来抓人。即便严沣得到消息,此时也已无处逃逸。
禁军破门而入,迅速逼向内府。大司农府中众人居然还在收拾金银细软!而严沣滞留在自家密室中,守着他面前成山的金银财宝,珠光玉器。
严沣为官三十七年,无知觉间贪了十七载。
捉拿他的圣旨给了他当头一棒,破灭了荣华富贵的春秋大梦。
有些东西一旦染上,稍有不慎便步步沉沦,自己还浑然不觉,待惊醒时早已没有回头箭,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今年五十八岁,前半生享尽荣华,怎可能忍受颠沛流离、衣寒食冷。
若是逃,也要带上足够的钱财,能让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才好。
正因有这般“好就要极好,坏就极坏”的心理,他的胃越来越大,吞下的越来越多,终有今日。
大司农一事告一段落,大快人心。
紧接着,朝中另一位大臣涉嫌赌庄黑钱交易的罪证落实,法难临头。
那大臣是刚上任没几年的礼部侍郎,姓徐名遣。
早前,苏青时在朝堂上便参过他几本,他与苏青时并不相熟,话都没说几句。
仅有的几句话还是朝堂上的对峙,而苏青时却铁了心盯上他,终于将他老底揭穿,实在可恶。
“苏青时,我未曾招你惹你,你为何如此针对我!”
苏青时平静道:“苏某不针对任何人。徐侍郎为官不正,何以为民。”
禁军出马,大理寺听审,徐遣心知必死无疑,临死前仍惦记与苏相前番过节,碎道:“苏青时,水至清无鱼,你真以为能把混乱的朝堂清理干净?我呸,痴人说梦!你们苏家国相之门,哪一代苏相如你这般吹毛求疵,百般挑剔!”
这个徐遣倒有一副好口才,一路压至大理寺,他说不绝口,条理清晰,几乎不带重复的。
苏青时如一尊石像,不回应,也未制止。铁打的清冷面容纹丝不动,衬托她周身不染纤尘的气质。
“苏青时,将我们这些人绳之以法,是你寻求高人一等的满足感么?你可知,自己得罪了多少人?呵,悠着点你的小命。”
已到大理寺,被禁军推着,徐遣连番踉跄,仍口不停歇:“苏青时,朝廷除了你自己,所有人都被你参过,你在大央朝不好混啊,一介女流,仅靠倍受帝宠能撑到几时?呵呵,等你人老珠黄,你以为皇上还会这般宠你?”
那边,苏青时仍是面不改色,步履均匀。
徐遣简直跳脚:“苏青时你不是人!”
一个女儿家听到这番管他是真是假的羞辱话,脸色怎么也不该这样纹丝不动。他费了半天口水,换的仍是她雷打不动的冷漠表情,啊啊啊实在可惜!
临死前也没见到这位为官才一年半载、众人暗称青面阎王的苏丞相脸上有半分难堪。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越让人想要看到她脸上不一样的表情,是大喜也好,大怒也罢。
但是都没有,她的脸上除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只有偶尔的蹙眉。
如传闻一样,苏青时是帝君亲自入山中寻名动天下的国相之门,苏氏传人,相请多次终请入大央朝的一尊神。
但到底徐遣还是不懂得央兰律法,因此才会犯下滥用职权罪,也因此才不晓得自己这罪,罪不至死。
苏青时入仕以来,大整《央兰律法》,现已从三百二十七条律令,增加到七百二十三条。修正尚未停工,还有增加的可能。
央兰律法,如同框束众人的刀刃。在金钱和权力面前,有人以身犯险,险中求富贵,有人运气不好,撞在了刀刃上,死状惨烈,如鸡儆猴。
原本鲜有人真把律法记在心上,可苏相几番折腾,杀鸡儆猴,大家只得捧起律法好好警醒。
前前后后已有数人遭殃,也不乏朝中重臣,昌都城中开始流传着关于苏相的一句名言:下一个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