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苑的海棠,却不是他的海棠。文晏低了低眸,走向叶帅的院落。
刚刚进门,便铺面而来一股浓重的难闻的药味。
文晏走进叶帅的房间,这股药味就郁加浓重了些。
屋里似乎没人,文晏带着文雅静静走入里间,才发现躺在床榻上的叶帅。
“表舅。”文晏撩起纱帐,便瞧见叶轼枯瘦的身子,俨然已不是昔日战场之上,雄赳赳气昂昂的伟岸英姿了。
叶帅自三年前被文渊所努,便身受重伤。自此身体落下病根,药石不断。在叶棠走后,更是心思郁结,身体每况郁下,前些时日得闻文吉被下了大理寺大牢更是萎靡不振。
只是这日,却突然病得如此厉害,文晏还没想到。
“陛下!”叶轼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文雅见状,走过去扶住他的背,将他放好,又有些责怪道“姜邑呢?这是又躲懒了吗?司马病成这样,也不在身边派个人伺候伺候着。”
“钦天监大人朝务繁忙,得空便来老夫这里已是极其劳烦他了。公主,不必过于苛责了。”叶轼瞧着文雅,温柔的笑笑说道。
“哼!”文雅轻轻哼了一声。
叶轼看来看文雅,又瞧瞧文晏,他道“公主殿下,老夫与陛下有几句话说,可否请公主去旁的地方走走。”
文雅看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
文雅走后,文晏倒了一杯水,递给叶轼,坐到叶轼的身旁道“表舅,朕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表舅,朕不能答应你。”
“陛下,文吉。”叶轼枯瘦的手指握紧手中的杯子,心中微涩。他看着文晏,一阵心酸。
“陛下!文吉,文吉他是糊涂,求……求陛下饶他一命。”叶轼眸,挣扎着要爬下床来跪倒。
文晏站起身来,抬手微微按了按他的肩膀。他道“表舅,你又何苦为难于朕。文吉他虽是朕的兄长,可是他谋逆造反,还勾结南疆王挑起战事,大文那么多的将士屡次惨遭他们杀害。讨伐南疆王之战,打了两年,朝庭为此折损了多少精兵良将。你叫朕如何不恨?如何能饶了他。如今,他被押入大理寺待审。表舅是要叫朕怎么办?他所犯之罪,国法不容,若是放了他,你叫朕如何给天下人交待?朕是天子,今日朕饶了他,明日会有多少个文吉效仿他,朕难以想象。”
“陛下!是臣让陛下为难了,可是……陛下,他终究是您的兄长,我的外甥。”叶轼低头一叹,“请求陛下饶他一命,臣愿替他领死。”
“表舅,你又……何必如此。”文晏皱了皱眉,他道“表舅,你何必再为难朕。”
“陛下,求你了。”叶轼抬眼苦苦哀求,文晏眉目皱得更紧。沉吟了片刻,他道“表舅好好养病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便起了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轼看着文晏的背影决绝而坚定,心中一片凄然。于妹妹,他愧疚。文吉变成如今这样,是他造成的。当日叶棠选文晏登太子之位,既是叶棠自愿,也是他绶意。只因为他不想看到容妃失望的目光,他不想她失望。
他不想她在深宫里孤独无助,所以他绶意叶棠将她的儿子推上至尊之位,以便将来她有所依靠。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伤害了自己的妹妹,伤害了文吉。他,对不起他们。可是,他亦不后悔。
文晏的三年征战,平定四海内乱,他看到了他的能力,他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他指不出他的任何不是来。更何况,他还是那个人的孩子,他又如何会不满意呢。他是他爱了一生的女人的孩子,那孩子优秀,聪敏,他何以会不满意。
叶轼在一边暗自伤怀,引得身上伤痛震颤,猛的便咳出一口血来。他赶忙要去找帕子接,却被帐帘外一只素白的手指捧着的手帕挨到了嘴边。
血吐到了那方洁白的丝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