掂了掂手里的一吊铜钱,真是与钱无缘啊,把红绳解开,装进荷包里,装了满满一袋子,才到后院饭堂去吃饭。
男女分席而坐,却也没立屏风虚掩着。闻春堂上上下下拢共三十五口人,绣娘八人,裁缝八人,守门两人,饭堂两人,东堂五人,西堂五人,三人管理,两个外交。
饭毕,梁殷掏出荷包,每人五文,拢共发了一百五十文出去。
大家都有序的撤了出去,还有四人铁打似的坐在席子上纹丝不动。
一人眼巴巴瞧着荷包,又转眼去看梁殷。梁殷拎着荷包走过来,荷包穗子随之摇晃个不停,她一手倒拎过来,里面一分没有。
四人不免叹气,又是这样,掌柜的抠死算了。
“听说一会儿宣北街有烟火看....大晋好风光....你们都去看看罢。”梁殷屈膝坐下。
桌上的饭菜都已经一扫而空,她把面前的饭碗又往里推推。
“晋国风光哪里及的上咱们大梁。”红晴嘴快道。
青耀也小声嘟囔了一句,“是啊,咱们大梁北都的雪景映梅才是旷世奇景。”
西堂主和东堂主都看了梁殷一眼,又瞪了瞪红晴和青耀,两个不着事儿的,在掌柜的面前提什么大梁。
不过好在梁殷没什么变化,扭过头和东堂主说话,“池微,今日我发现袖口的布料有些糙了,你细细排查一遍,东堂的衣裳可是重中之重。”
不等东堂主点头,她又把头转向西堂主,眼睛瞪得老大,手指重重的敲了敲桌面,活像个老鸨,“荆南,西堂的效绩得跟上来呀,东堂夏季卖千余件衣裳,如今秋季惨淡却也可互补,西堂春夏两季才卖出东堂一季的衣裳,如今秋季都快无人登门了。我知道男人不常买衣裳,你可以先找几个托嘛...哎,你干嘛去。”
荆南折扇一开,“去看看这大晋好风光。”
梁殷又看向红晴,“你的脾性好好收一收,去中常侍家中送成衣怎么和她家小姐打起来了呢?”
本来也没指望红晴回答,这个翅膀硬了的破小孩谁也不放在眼里。
果然红晴冷着脸说了一句,“欲盖弥彰。”起身就走了。
池微笑笑,也跟着出去了。
梁殷见堂中只剩了青耀,也没再教训了,青耀办事一向让人省心,各家府门对她都是夸赞有加,因为红晴去送过成衣的府上都让她不要再去,所以大多只能让青耀接收,而红晴,只能给她安排些新主顾。
“掌柜的还是想家了吧,其实您不说,大家也都看的出来。”青耀伸过手,扶着她的手臂。
她攥紧手里的荷包,又松开,梁国已覆,如今鸠占鹊巢,长大了,就应该更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早已面目全非。
既做不了亡国魂,就做不了梁国人。她摇头,不知是否认自己思念家乡,还是在否认些别的,只眼眶微红,与平常无异的,淡淡定定的扯起衣摆也离开了。
青耀低下头,心中酸苦,她既不想念大梁,也不想看大晋风光,只想在闻春堂待着,一直一直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