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家后,他额头上包扎的样子把爸妈吓了一跳,他只得轻描淡写的把当时的情况和爸妈说了一下,老妈一个劲的责怪他不注意安全,老爸也气得叫他以后少打篮球。那倒也是,额头都这样了,这段时间想打也是打不了了。不过他还是说服了爸妈:“我好不容易因为这段时间打篮球,身高长得这么快,万一不打了,身高停止生长了怎么办?”
这句话切中了爸妈的要害。“那你打球可以,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
“哎,就是嘛,我以后注意一点不就行了嘛。”
那之后的一个星期,黄浩每天都老老实实的,按时把早点买好,送到程莉手上。有时在走廊里遇到就直接给她,有时直接放在她桌上。她倒是不介意,爽快的接受了黄浩的这份殷勤,谁叫是他自己撞过来的呢?而且还把人撞伤了。
不过看着顶着纱布和绷带的黄浩给她带来的热乎乎的早餐,程莉还是挺开心的,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了。上次的事大家都知道,黄浩喜欢着罗蓓,后来两个人的关系冷淡了不少,程莉就估计他是被拒绝了,这点女生的直觉她还是有的。
忘掉一件事最好的办法,是投入到另一件事中,这可怜孩子,有时看着他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呆,她倒想稍微帮他一下。
熊超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每回看到了都要起哄:“哎呀,好男人啊!”黄浩听到了,都会抬手作势要打过去。程莉听到了,则会哈哈大笑。
只是每次当黄浩的眼光无意瞟到某个人的身影上时,总会有一丝惆怅。
他想忘掉,想把速写本上的那些笔迹擦掉。可是擦掉了又怎么样?痕迹依然还在。有些东西你越想抹去,记忆就越清晰深刻。
每次一想到这些,他就变得百无聊赖。他只能用打球来发泄,让自己忘记去想,忘记去思念,最好彻底忘掉。
可是这可能吗?
“我还不明白,为什么你离开了我,没有你的电话,没有一封信……”耳机里传出顺子伤感婉转的声音,像鸡尾酒一样交织着冰凉和浓烈,瞬间就把他的思绪拉了下来。
对于第一次暗恋的彻底失败,感情上的失落,让他一下子没有了清晰的目标,失去了前进的动力。思想开始变得无处着力,就像没有岩石矗立的山脉,失去钢筋支撑的房子,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他的努力只倔强的维持了三秒钟的热度。
这可能是自己性格上的一个很大的缺陷,他有时不自主的这样想到。
望着窗外白色围墙上的爬山虎,它们爬啊爬啊,看似枝繁叶茂,生命力顽强,可是一旦依附的东西没有了,它们就会瞬间倒塌。它们柔弱,不独立,所以永远强大不了,不像旁边那棵大树,谁也不用依附,谁也不用讨好。
傍晚,黄浩又来到礼堂顶,天空阴沉,周围的世界空荡荡的,如同一个人被抛弃在这个孤独冰冷的角落里。凉风吹得黄浩身上起了一层凛冽的寒意。
大概是冬天来了吧,他跺了跺脚。
第二天上午第三节课上政治课的时候,也许是昨天有些着凉,头有些晕,阵阵睡意袭了过来,黄浩趴在桌子上支撑不住慢慢的睡着了,肖老虎“啪”一个粉笔丢到黄浩桌子前的书本上,把黄浩吓了一跳,端坐了起来,马上挺直腰。肖老虎却不依不饶,严肃而面无表情的抬手示意他站起来,然后罚他站着听了一节课,课后他又被肖老虎带到了办公室。
“说说上课睡觉是怎么回事?”
“昨天可能有些着凉,头有些晕。”黄浩解释到。
“那你怎么不提前跟老师说呢?上次旷课请家长后,才刚刚好了一段时间,要继续保持啊。”肖老虎皱着眉头推了推玻璃瓶底的眼镜框:“高二是打基础的时候,你的政治语文可以,但是英语和数学太差了,要补齐。另外听吴老师说,你的美术课成绩也不咋样,我对你还是有期待的,你可一定要努力啊。”
黄浩强笑着点了点头,这些道理他都懂,可他现在就是缺乏前进的动力。
从骨头到思想,都TM没劲。
他的生活似乎从来都是被动的,被动上课,被动学习。被动成长,又被动退出。他从来没有想过去为自己主动争取些什么,或许是因为没有勇气,或许是因为害怕失败。
11月份的一个周末,黄浩去后湖宾馆参加一个亲戚的婚宴,他们和表姐坐了一桌,他这个表姐是个学霸,平时成绩很好,在比一中还厉害的市高经常是班上前5,年纪前50,妥妥的武大华科大的料子,稍微努努力,说不定能上北大清华。
在席上老爸老妈一个劲的夸奖表姐,并要黄浩向她好好学习。
“你好好看看你表姐,她成绩多好,平时学习多么优秀。你再看看你,不好好学习吧,结果还去报个美术班,简直是胡闹。”老爸说到。
“是啊,现在也不知道学得怎么样了,倒是害我们被老师请过去了一次,你说你丢人不丢人。”老妈也随声附和。
“那你们怎么不说安新呢?”黄浩回嘴到。
“怎么?叫你好好学习还有错?不跟好的比,只跟差的比能行吗?”老爸有些激动的大声吼起来:“不知道好好学习,尽学坏的”。他的火爆脾气就是这样,一点就着,无缘无故,莫名其妙。
父母的一大使命,就是喜欢在别人面前批评教训自家孩子,并以此为乐,好像这样才能彰显出他们洞察一切的冷静,和无比崇高的地位。可是平时再有空,他们都舍不得花一点时间和孩子对话沟通,了解他们的所思所想。
这点让黄浩十分反感,估计大多数孩子也是。
“是啊,只有成绩好,将来才会有出息,这个难道不是为你好吗?”老妈继续附和。
父母在家里很少为一件事意见这么统一过,只有在教训孩子这件事上,出奇的统一。
“我也在好好学习啊。”
“好好学习?也不知道学个艺术有什么屁用,将来怕是连工作都不好找。”看来在优秀的表姐面前,他简直一无是处。老爸今天的气看来有些不顺。
黄浩听得十分心烦,懒得理他,潦草的吃了几口就跑了。
很快又是一个周一,温和的阳光从冰冷的阴影中使劲透出,拼命想把它的温暖覆盖在大地上,尽管这温暖在冬天的寒冷里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做完第二节课的课间操,黄浩在教室外的楼梯间里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安新!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终于恢复出院了。老妈后来听伯妈说,还好得益于年轻,他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已是万幸。不过脸倒是比以前胖了一圈,不知道是因为肿的,还是躺了一个月变胖了。他笑嘻嘻的和黄浩打了一声招呼,黄浩没有提他受伤的事,免得尴尬,就走过去直接问他有什么事,他撇了撇头:“帮我把程莉叫出来一下。”
黄浩点点头,走进教室,发现程莉正看着他,四目相对后,她立即将头扭向另一边的窗户,或许她已经知道安新出院的事情了。黄浩走到程莉身边拍拍她的桌子:“安新叫你过去。”
程莉有些惊讶,不过却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我不去。”
黄浩弯下腰,睁大眼睛盯着她的脸,寻找她躲闪的眼睛,然后使劲盯了一会,看她仍然无动于衷的样子,只好跑出去,到教室外转角的楼梯间,跟靠在墙上的安新摆了摆手,说了这个情况。安新有些若有所思的说到:“那我自己去找她。”站起来正准备走到美术班去,上课的铃声就响起来了。安新只好摆摆手,和黄浩回到各自的教室里去了。
上午放学的时候,安新直接来到了美术班的教室门口,等着大家走得差不多了,把程莉堵在座位上。他像是在跟程莉解释什么,程莉不理他,等他说完然后冷冰冰的问了一句:“你说完了没有?”
安新皱了皱眉头:“嗯。”
程莉接着冷冷的说到:“上次已经说过了,不用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