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言”
郑琦从长廊的另一侧走来,见她一人站在廊下,便走了过来。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郑琦来得凑巧,没能看见她挥着手臂对着空中过气的模样,倒看到了她低垂着脑袋,有些颓废的样子。
郑思言望着外头大雨磅礴,滴滴塔塔的屋檐下垂着的雨帘,淡淡道:“看雨,哥哥”
郑琦顺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向外边,聆听雨声,心里一片祥和。
“哥哥,你什么时候去西都来着?”
“明日就要启程,我本来要去你房里找你说这事的”
“明日?”郑思言疑惑侧头,“裴维不是下个月才大婚吗?你这么早出发”
西境之主柏业王与容王交情不浅,年少从军,并肩作战,是多年的生死兄弟。但因各方分境,眼下一方之主,帝君胞弟,容王为避嫌主动疏远,柏业王心中有数,便配合着保持距离,昔日同胞之谊渐渐消淡,一些宵小之声便也就慢慢平息了。
郑琦长年伴在容王身边护卫,跟随容王上过战场,与敌厮杀,一次战局遇险,容王不得已派他赴西都求援,而当时接应他的人便是柏业王之子裴维。
少年们只从长辈口中听闻一些当年的几桩大事,大都关于战争细节的描述,并未过多地提及父辈当年的友谊,所以两人对于容王与柏业王之间过往的联系知之甚少。
无关于父辈的关系,两人一见如故,秉性相诚,配合作战更是天衣无缝,虽相识时间较短,但感情甚笃,即使之后郑琦回到京都,两人也常有书信往来。
这次裴家大喜,裴维自然有通知郑琦,容王对其二人的交往并无异议,京都也少有人知晓,所以郑琦要去西都参加裴维的婚宴,家里人还是知道的。
“前几日,裴维来信,信里说有急事相商,让我尽快过去。”
郑思言看了哥哥一眼,伸手去接檐边上滴落的雨水,“哥哥,人家让你过去,你就过去,这么好差遣的吗?”
郑琦淡淡道:“他又不是别人”
“他是别人,哥哥,”郑思言面上清冷,语气决绝,“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别人,我们迟早是要离开的。”
“你时不时地就要说这样的话,”郑琦眉头一蹙,眼神颇为无奈,“是要提醒我,还是提醒你自己呢。”
“我可不像哥哥,你啊,就是太过天真烂漫了”
郑琦被她那么一说,笑了笑道:“是吗?”
郑思言一本正经道:“是的。”
郑琦看着她,瞄到她后方拐角有一道人影闪过,脸上并无惊色,只是缓缓转头,轻声道:“但愿如此吧”
“你最近看着清闲了不少,待在家里的时候也多了,与郎月谋划的那些事,成功了吗?”
郑思言眼神古怪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及郎月,对她和郎月瞒着他背地里偷偷做的那些事情,他似乎一清二楚,也没有生气,一副闲聊的语气就说了出来。
“是有些阻碍,”郑思言瞄着他的神色,咳了咳,继续说道:“眼下没什么我可以做的事了,郎月让我先等着,等他把问题都处理好了,再和我说。”
“你不是说这里的人都是别人吗?”郑琦对郎月的信任有限,可郑思言对他却总是言听计从,“你就那么信他吗?”
“”
郑琦一直对这位凭空出现的修仙之人抱有疑惑,他倾诚相教,将毕生所学相传,甚至不劳辛苦帮忙查出当年父母被杀的真正原因,对兄妹二人实在好得有些过分。
一问他为什么?他四两拨千斤就过:什么看他们兄妹资质过人,不想暴殄天物要嘛嘻嘻哈哈说自己天性良善,喜爱助人。
但就这几年的相处下来,兄妹二人还是没能有幸见到他天性高辉的时刻。
反正怎么问,他不愿说实话,又至今确实没害过谁,三人也就这样马马虎虎相处过来了。
郑思言怕哥哥又起劝言,没有多说,反而突然起意,“哥哥,我也随你去西都吧,最近京都无事,很是无趣,我想去看看西境风土,可好?”
郑琦一见她兴致勃勃地表情就觉得欣慰,柔和一笑,宠溺道:“怎么,京城里的人差不多被你欺负完了,是想出城找新鲜的人下手是吗?”
小时候满山遍野抓鸡扑鸟的姑娘,长大了,调皮劲犹在,只是捉弄的对象换了,而且专挑硬的柿子捏,得罪的不是大人物便是不能得罪的大人物。
郑思言故作一惊,“我哪有欺负人啊”
“前几月的猎场,几家公子纷纷遭到不明暗算,虽伤不及性命,但也伤得不轻啊”郑琦语气平淡,没有责怪,没有怒气。
此时的郑思言脸色是真的惊了,她盯着郑琦平静的脸面,对从不过问她任何事情的哥哥,却又知道她身边所有事的哥哥,觉得很是惊奇。
他默认她去做许多事情,无论是与郎月的合谋,又或是她背地里不太成熟的夹私报复行为,郑琦似乎完全不在乎她所做的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上天也好,搅乱人间也罢,兄长纵容,放开了手随她胡闹。
她有时候真不明白郑琦,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哥哥,不会生气吗?”郑思言试探性地,低声地问了问。
“不会,”郑琦语气淡然,未有一丝犹豫,“就算我生气,你该做的事情也并不会停止啊。”
“哥哥,言重了,小妹绝不会那么不尊兄长的。”郑思言连忙正经一辑,面上带有一丝惶恐。
郑琦点点头,“这我得好好想想”
郑思言俏皮地抬眼瞧他,郑琦逮住那一刻,一指头弹了下去,她捂住额头狂哀,郑琦立马转身走开,丢下一句,“明日你若是起不来,我可不会叫你。”
次日,雨过天晴,天色极其清蓝,三人骑马穿行在林间,郑琦走在前头,偶尔回头看看,一人手持柳枝摇摆,脸上红润,喜色连连……另一人一身墨青着装,脸上青黑,一眼就能瞧出他很不高兴。
“木映,这次你去西都,晟王爷可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