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殡仪馆和墓地。”弟弟夹了一卷肥牛放在嘴里,一边脱口而出。
“那如果妈妈问你吃饭了吗?你怎么回答?”杨墨再次发问。
“嗯……”弟弟用手抓着后脑勺,这个问题似乎有点难回答。
“你可以如实回答,就说去吃火锅了。”杨墨也不想隐瞒,人是铁饭是钢,她不认为自己带弟弟出来吃顿火锅是犯法的事情。
弟弟似懂非懂的点头。
“那如果妈妈再问你,我和你说了什么,你要如何回答呢?”
“就问了殡仪馆的事情。”弟弟这次像开了窍似的,想都没想话就蹦了出来。
杨墨趁着吃火锅的间隙给自己定了一晚酒店,和家挨的不远,她不想住在家里,虽然她知道家里并没有给她铺床,索性眼不见为尽吧!
送弟弟回去后,把墓地地址告诉母亲后,便往门口走去,“我订了酒店,明天直接去殡仪馆。”
母亲没有挽留,倒是弟弟说想和她一起去住酒店,杨墨瞟了眼母亲的神情,似乎不是很愿意,为此她委婉拒绝了。走在小区街道上,杨墨才忽然意识到,她今天倒是进了家门两回了,可是连一杯水都没有喝到,想到这,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当晚,杨墨给唐魏打了一个电话,她发现她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心中是忐忑的,电话很快便被接通了,杨墨有一刻怀疑唐魏在等她的电话,事实上,唐魏确实是在等她的电话,从手机短信显示银行卡被刷出30万元钱时,他就知道杨墨今天一定会打电话过来。
“唐魏,你现在有空吗?”
“有啊!你吃饭了吗?”唐魏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杨墨沉默了一会,说:“吃了,你呢?现在在医院还是在家里?”
唐魏轻笑,“在医院呢!”
杨墨“哦”了一声,似乎在酝酿情绪,“唐魏,我今天……刷了30万元钱。”
唐魏轻笑道:“墨,你是我妻子,丈夫给妻子银行卡就是让妻子刷的,所以你不用向我像汇报一样的告诉我。”
“可是……那毕竟是你挣的,我觉得告诉你是很必要的,否则我过几天来瑞士便把银行卡都还给你。”杨墨自尊心极强地说,在她眼中,向来都看不起伸手向丈夫要钱的妻子,而且唐魏越是这样说,她便越觉得自己欠了永久的债。
唐魏拗不过杨墨,“好,都听你的。”不过他却抓住了杨墨话中的关键信息,几乎是跳跃地问,“墨,你过几天就过来了吗?什么时候?我先给你买票好不好?”
杨墨正想开口,忽然又一阵恶性涌上心头,她几乎是立马扔掉了手机往洗手间门口跑去,撞的洗手间的门砰砰的响。
唐魏听电话里声音不对劲,焦急的直喊杨墨的名字,杨墨过了好几分钟后才重新拾起电话,“唐魏,我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反胃,不用担心,现在已经好多了。”
虽然是安慰的话,但听在唐魏耳里却完全是另一幅景象,尤其是明显的虚弱声音,他焦急地在那边喊道:“墨,你这些天有按时吃药吗?怎么又有反胃现象了,身上的药还够吗?要不明天你就来瑞士吧!”
杨墨轻笑,“好啦!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我过3天就过来,对了,Karl怎么样了,最近还听话吧!”
“行,那我帮你买好机票,他啊!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现在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说,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迷上游戏了,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杨墨轻笑道:“Karl又没有游戏机和手机,怎么打游戏,Karl正是到了叛逆期的时候,我们应该多和他说说道理,不要把他逼得太紧了,好了,等过几天我过来再说吧!我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想睡觉。”
唐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好,你早点休息,我先去看看机票。”
仪式上,母亲哭的抑扬顿挫、成调成曲,被母亲的姐妹们扶持着泣不成声,站都站不稳,那一脸的悲伤至痛,杨墨心想确实是情真意切。
杨雪跪在一旁耸动着肩膀,偶尔用纸巾抹脸,杨墨懒得看她,不知何时,杨墨心中早已不认她这个妹妹了,手足之情在母亲极度的偏心之下早已冰溃瓦解,加上她自己的目中无姐,仗着母亲的疼爱把杨墨当成家里的空气,久而久之,杨墨心中对她也是冷漠到了极点,造孽么!的确是造孽。
弟弟年纪小,对于阴阳两隔的事情不太能感受到悲伤,为此他跪在杨雪旁边只是静静的跪着,静静的不缓不满的往火盆里面加钱纸,面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流露,亲朋好友们也并没有对弟弟有过多责怪。
唯有杨墨,一个人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远远的站着,仿佛她参加的不是父亲的葬礼,而是帮人过来尽尽礼而已。母亲那边的亲戚们小声嘀咕,怪不得她不得待见。
杨墨站到仪式进行到最后一项时,走了出去,走到外面让冷风吹着,她不需要向他们去解释什么,她也懒得解释,这么多年,什么样的辛酸没有经历过,妇人之舌,如同猛虎,杀人于无形。
都说死者为大,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对,她可以因为死亡而不恨父亲,但她不会原谅她的父亲,同样,她也做不到原谅她还在世的母亲,即便她现在孤苦伶仃,臭名远扬的名声她不打算去翻盘,她觉得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