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胤笑:“是你这丫头救了朕的命啊!对亏你的番红花,孙橹用了天方国的方子,朕虽不敢说大好,但你瞧,已经能下榻了!嘿,许久不见天日,觉得重活了一遭似的!”
番红花入药,天方国奇方,赵胤的身子一天天好转,不敢说否极泰来寿比南山,但多活几年确是没有问题了。
这个国,在恢复正轨,这个王朝,也在帝统永固。
沈银松了一口气,再拜:“沈氏昭雪之事,多谢陛下隆恩了。罪女此去迢迢,山高水长,会日日供奉长生烛,为陛下祈福的。”
不久前,帝宫两道圣旨,为平昌侯沈圭昭雪。
恢复沈氏名门之誉,追封沈圭镇国侯,配享太庙,以警后世。
同时另一道圣旨,赦免沈银当年之罪,归千金之尊荣,准其自由婚嫁。
“沈圭的事,本来就是天家欠你们沈家的,如今还了,还愿他别在地下骂朕。”赵胤致歉,低头,轻轻一揖。
“当时情形,为定民心,也是时势万不得已之举。”沈银沉默良久,受了这礼,吁出满腔浊气:“倒是今日,陛下不必亲自来送臣等,若是传出去,难免生出徇私的流言。”
赵胤转笑,跟个街角老大爷似的,看向薛高雁,“放心,不是你,老子今天是来送这小子的。”
薛高雁摸摸鼻子,总觉得尴尬,一阵风来,吹得他脸更白了。
他的身子不好了,自从救出沈银后,受的伤太重,命是保下来了,人却半废了。
孙橹放的话是,今后不能行远路,提重物,得跟个弱女子似的养着,开弓射箭,更是不可能了。
龙吟弓在他背上沉寂,绯衣银弓的传说,终归于历史。
赵胤目光微晃:“不能再开弓了?”
薛高雁沉默。
赵胤点点头:“你放心,这把弓,会再拉开的。”
薛高雁不解。
赵胤笑了:“你放下恩怨的条件,老子没忘,以西周天子的名义答应你,老子是不行了,但老子的儿子,儿子的儿子,终有一天会实现那个构想。”
薛高雁终于直视他,目光雪亮,如箭尖的银光永不灭。
赵胤越过他,看向八百里河山,太阳映亮麦田,这片母亲般的土地啊,还是有日光也不能照耀到的地方,构筑起这个国的根基。
“暗行御史。”
赵胤说出这四个字,一个大周不存在的官位,却预告了十几年后新制的诞生,历史的新篇。
薛高雁的目光软下来,带了真诚的感激:“多谢陛下,臣和贱内此去隐归,祈国泰民安,圣久躬安吧。”
赵胤递给他一奁东西,打开来,全是“干果子”,各色宝石雕的,栩栩如生,价值千金。
“玛瑙红枣是朕送的,早生贵子,黄玉花生是皇后送的,儿孙满堂,水晶莲子是东宫备的,叫什么佳偶天成,还有碧玺桂圆是悯德皇后放的,说是富贵利达,团团圆圆。”
薛高雁和沈银凑头看去,红了脸,也红了眼。
赵胤的目光又往沈银肚子上一溜:“你们的长子,取龙吟弓的吟字,就叫薛吟吧,男孩女孩都能用不过悯德皇后都有了,你俩得加把劲啊!”
沈银的脸更红了,暗中掐了把薛高雁,三人又寒暄少时,便拜别辞去。
赵胤看着消失在天际的马车,三两家什,普普通通,绯衣银弓的传说结束,西周某个小镇,则会多一双布衣夫妻了。
岁月那么长,下一代的传说,却远没有结束。
赵胤笑了,伸手向六月的日光:“暗行御史么终有一天,能为那些光都不能照到的地方,带去百姓心中的天道吧”
六月,喜事连连,鲜花着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