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觉也仰着脸不解地问父亲:“阿娘她怎么了?”
宇文泰见着眼前这一片愁云惨淡的景象,淡淡地对跟出来的侍女说:“将客人们都引进去吧。”
刘武将眉生和几个侍卫带去吃饭休息,冉盈也让侍女去安排房间给郑氏休息。
然后她命侍女拿来点心,看着蓁蓁吃了点心之后又带她去沐浴。
一路风尘仆仆,担惊受怕,蓁蓁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沐浴了。
她乖乖的浸在浴桶里,任由冉盈给她洗着头发,指腹在她的发间温柔地揉着,鼻尖全是皂角的清香。
冉盈轻声说:“蓁蓁长大了,头发丰盈得像海藻一般好看。”
她离开的时候,她还是个黄毛丫头呢。
蓁蓁听了,又忍不住流泪:“阿盈,你真是坏,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啊。你不是不喜欢我在临济吗?”
蓁蓁抬手抹了抹眼睛,说:“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之后,阿肃一直都不开心。他每年都会回临济住一段时间,每次都住在昭温院,一个人也不说话,默默地守在里面好几天才出来。”
冉盈的手不自觉停了下来。停了片刻,又重新开始揉着蓁蓁的头发。
蓁蓁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阿盈,你真的不知道阿肃喜欢你吗?连我都看出来了,你不知道吗?”
没有母亲的女孩都早熟,早早就懂得感情的事。
冉盈和她对视了一会儿,不说话,掰着她的肩膀又将她掰回去,拿起旁边的水瓢开始给她冲头发。
“阿盈!”蓁蓁倔强,非要知道答案。
“我没有多想过这件事。”她轻声说。
“那……若是在临济的时候他同你说了,你会喜欢他吗?!”蓁蓁还在倔强。
她并不知道冉盈和宇文泰之间的故事,高肃也从未在她面前主动提起过冉盈。于是她靠着自己的想象,认为这是个遗憾错过的故事。
她执拗地想要帮高肃讨一个说法。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冉盈轻声问。
“两个月之前。”蓁蓁的声音低下来,“他下葬之后,眉生就带着我们出来了。”
他们一路奔波了足足两个月。
两个月了……在她无知无觉地享受着快乐和满足的某一个时候,他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冉盈觉得眼底有些潮湿,又问:“他走的时候……可痛苦么?”
“他……”蓁蓁的泪滚滚而下,“他咯血咯了足足半年,走又走不掉,活着又没个人形……每天还要挣扎着管这些那些的事情,怎么劝他都不管用……他活活把自己熬死了!!”
想起高肃临死前的情景,她再也忍不住悲痛,转身紧紧抱住冉盈大哭起来:“阿盈!你怎么这么狠心,你怎么都不来看他一眼?!!他看到你他就好了呀!!”
一边哭,一边举着拳头一拳一拳地捶打着冉盈。
冉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可是她的脑海浮现出那个苍白的青年披着衫子坐在灯火昏暗的烛台旁一边咳嗽一边看奏折的情景,泪终于忍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