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赵家两层独栋的小别墅里来了许多客人,赵嘉然正在别墅外面的草坪上玩得尽兴。她坐在秋千上看着这些穿着整齐、拿着礼盒的人在门口来来去去,百无聊赖。
上午的太阳越来越大,晒得脸蛋有些发烫的时候,赵嘉然便起身进屋。路过客厅上楼时,被赵父叫住。
“嘉然。”赵父坐在她对面的真皮沙发上,衣服穿得很是整齐,看得出一头利落的短发精心梳理过,挺括的鼻梁上看着她的一双眼睛里散发着精光。
“过来。”赵嘉然诺诺点头。
“嘉然,这是梁叔叔。”顺着赵父的目光看去,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坐在赵父左手边的沙发上,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显得很是斯文,正对着赵嘉然笑。
“梁叔叔好。”小姑娘乖巧低下头,脆生生地开口。
“哈哈······好好好,老赵哇,你这个女儿真是不错啊!”
赵父摇摇头,含笑不语。赵嘉然抬头看着自己父亲的表情,她总觉得父亲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骄傲与欣慰,可是转瞬又消失不见了,赵嘉然揉揉眼,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嘉然,等过些日子开学的时候,你就和梁叔叔一起去N市,爸爸给你办了转学手续,学校就在N市,是省内很不错的学校。过段时间爸爸可能会有些忙,就不送你过去了,但爸爸已经嘱托了梁叔叔送你过去,帮你办好一切。”赵嘉然纳纳地点头,并不说话。
草草吃过午饭,回到楼上,赵嘉然躺在床上,透过头顶粉色的床幔,赵嘉然双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在床上翻了几个身之后,她觉得自己有些困了,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赵嘉然醒来的时候,偏头看了眼窗外,太阳红彤彤的,一点儿也不刺眼,天边被染上淡红的颜色,彩霞满天,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太阳正一寸一寸地沉下去。这里的景致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美丽,和她在安宁村看过的日落不太一样。
这时,赵母推门进来,慢慢地走近赵嘉然身旁,轻轻地抱着她,柔声对她说,嘉然,该起来吃饭了。赵母牵着她的手下楼梯时,赵父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手中的报纸翻折之际,抬头无意和赵嘉然目光对上,赵嘉然微微愣住,赵父却是先笑出声来。
“还不下来?”
后来的很多年里,这一幕和她在安宁村里发生的一切不停地在她的梦里切换,像她以往在玲珑镇赶集时看到的沉在河里的水草一样,飘摇又渺茫。
吃过饭后,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吴妈从厨房出来,手上端着两盘月饼,放在茶几上。赵嘉然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是中秋节,难怪白天的时候有这么多人来家里。
胡乱吃过几块月饼后,赵嘉然跑回房间,推开窗户,抬头看,漆黑的夜空中的确有一轮圆圆的月亮。可是,好像和安宁村的月亮不太一样,这里的月亮既没有把房子照得雪白,也没有满天的繁星环绕。
风顺着窗口吹进来,拂过她脸庞,赵嘉然深深地嗅了一下。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街市,在这一刻,赵嘉然清楚地知道,这里是G市,不是安宁村,一千五百公里,中间跨越了三个省份,就算以后没有G市,也不再会是安宁村,而是N市,一百六十公里······安宁村,好像······是真的回不去了······
看了许久之后,她关上窗上了床,然后她开始慢慢地想,爷爷奶奶今天有没有吃月饼呢?肖小豆他们是不是还在到处说她坏话呢?还有······还有啊,家里的小花是不是下了小狗崽,已经开始当妈妈了呢?·······
她想了很多,想到她觉得自己没有遗漏任何东西的时候,便满足地闭上眼睛。
那时候的她思念所有人,唯独想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