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间,六婶问道:“怎么突然之间有这么多人都染上病了?这到底是啥病啊?太可怕了!”
母亲回道:“应该是我们门前那口井有问题,被人下了药,哪个天杀的恶人!”
婶子闻之色变,摇了摇头,说道:“这挨千刀的,害人不浅啊!还有,高道长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啊?”
道童解释说:“前两天我师父被于二虎请到他们家看风水,说这几日都彻夜难眠,感觉被妖魔缠身,还总能听见一阵阵幽怨的叫声。让我师父过去做一场法事,我师父就跟着过去了,哪知被灌了这么多的酒,都睡了好久了……”
母亲随即附和道:“我怀疑这于二虎处心积虑,不安好心,或者和谁串通一气,想要害人!”
六婶嚼咽完刚送进嘴里的饭菜,狠狠地骂了一句:“于二虎真不是个好东西,要是能有他爹和他哥一半就行了!”
这顿饭吃得很沉重,味同嚼蜡,大家的心无疑都放在了高小川的身上,都希望他早些醒来。饭后,我们又给高小川喂了一碗解酒汤。
结果还是令人失望,高小川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仍旧呼呼大睡。下午时分,围在我们家门前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大多都是饮用了此井水中了此病的。也有一部分人是前来看个究竟的,村长连同村里几个干部都等在门外,来回踱着步,显然他们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等待高小川苏醒过来。我跟在母亲身后,母亲对一些人只说道:“没事没事!很快就会醒了!”其实我还不知道吗,她心里已经急得如同一团乱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着,在我们的眼里却似过了好几个钟头。众人的脸上都凝聚着紧张与不安。
婶子和道童一直在屋内看守着,寸步不敢离开。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到了傍晚,屋内一声响亮的喊叫:“醒了醒了!终于醒了!”这一声真叫个开天辟地,拨云见日,我们站在门外的人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像闪电一般冲了进去。
在屋内,我看到了高小川,他倚坐在床前,一副憔悴力尽的样子;双眼空洞洞的没有神,如同一方干涸了的水池;面无表情,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接连打了几个哈欠,双手抻得很直,也很僵硬,像一条竹竿似的。过了大半天才注意到屋内聚集了这么多人,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会神才吞吞吐吐地问道:“你……你们在……在这干什么呢?”
众人的眼里顿时都充满了光亮,就像看到了从天而降的观世音,赶忙七嘴八舌开始讲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乱糟糟的,如同一群飞舞的蚊蝇,始终听不清到底说的啥。母亲连忙摆摆手,示意众人先安静下来。
等这些人全部闭上了口,母亲才开始一字一顿地说起来:“大家伙不要急,让我先跟高道长细细说来,你们这样争着抢着,高道长哪里能听出来你们的意思呢!”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母亲一个人的细若柔丝的声音,她把事情的原委全部说给了高小川,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的,可以看出她的内心是多么的急切了。
高小川听完,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随后把包裹里的桃木剑斜插在腰间,双手抱拳,信誓旦旦地说道:“各位乡邻,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母亲见高小川还杵在那里,愣了一下,随后说道:“那还请高道长赶紧看看他们的病情,然后再做打算吧!”
高小川可能酒还没完全醒,也愣了一下,随后连连点头,答道:“哎!是!是!我这就来!”
高小川先是看了爷爷和陈杉,随后又被那些乡里乡亲蜂拥围住,大概过了一个多钟头,高小川捋了捋胡须,说道:“此等小疾,不足为虑,待我写个小方。”随后,他将自己关在了屋内,不许众人入内。片刻,推门而出,将一写好的小方交给了母亲,母亲看了看,脸色稍稍有些不大对劲,语气也有些颤抖:“耗子若干,干蟾大量,剥皮去脏,兑入蓖麻,加以煮沸。中毒者饮用此汤,每日早中晚各一次。”念完之后,问道:“这些东西都是有毒的吧?”
高小川的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就是把老鼠和蟾蜍的肉煮成汤,再加上点蓖麻,让中毒的人饮用下去。蓖麻,在我们这边也叫作大麻子、草麻,全株有毒,犹以种子的毒性更甚。像平常家里有喂猪喂牛的,上山割草总要挑拣,以防割到有毒的,这蓖麻就是其中之一。牲畜如果误食蓖麻子,会呕吐、下痢、疝痛、痉挛,严重时会死亡。
看到母亲有些不解,高小川笑着说道:“他们中的是剧毒,需要以毒攻毒才可见效!”
这样一说,母亲和大伙儿才放下心来。随即母亲将那个方子交给了道童,说道:“你师父的话都听到了吧!赶紧去办吧!”
道童接过方子,看了一会儿,随后走出门外。
众人听罢,道谢之后,也纷纷去准备了。
我待在屋子里也没什么趣味,村长和母亲坐在屋内跟高小川聊了起来。我走出门外,看见不远处大概十米开外吧,道童站定在那里,我小跑过去才知道他是在等我。我跟他说道:“你师父真厉害,这下大家都有救了!”
道童刚想说什么,但是又没开口。径直向前又走了点路,我照旧跟上去。我没看出他的心思,而是问道:“我们现在上哪去弄这些东西啊?”
道童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人,神秘地将我拽到他的跟前,凑到我耳边,小声地说道:“这个人不是我师父!他是假的高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