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高小川早就知道赵坤要办这场冥婚,在我和爷爷去寻他之前,他已经开始动身去营救陈杉了。我们都有些蒙,高小川则先从那个张天师开始说起。
据高小川说那个赵坤身边所谓的张天师是自己的师兄,师出同门,然而这个张天师却是个心术不正之人,秉性奸刁,后被逐出师门。张天师倍感屈辱,一直怀恨在心,三两年间跟邪师学了不少邪术,用了一招险恶的阴阳尸毒法害死了自己的师父。阴阳尸毒法分为两种:阴尸毒法和阳尸毒法。阳尸毒法需先取死人尸体流出来的腐水才能做法,而阴尸毒法则不用,可直接做法。中了阴阳尸毒法,不论哪种,身上会长痘,并稍稍有些痒痛,慢慢开始腐烂,后面伤口会越来越大,最后肉全部烂掉,只露出白森森的骨头来,人会在一日日的痛苦折磨中死去。高小川掩埋了师父的尸骨后,欲要报仇,然而功力却不及师兄皮毛,而且师兄的法术都是一些毒招,招招致命。这几年张天师游历四方,遍访名师,偷学了不少害人的邪术,什么剥生魂术、蛊术、阴五百钱之类的。都说法术正邪皆由心生,邪恶之徒所学之术只能用在歪门邪道上,由此张天师不修善果,更加肆意妄为,几年间到处给人做阴事,洗了不少黑钱。
前些天,张天师从远处云游归来,让赵坤请到赵宅,恰巧让高小川看到,想想定然没什么好事。于是高小川一直紧盯着,这几日夜间赵宅门口出现了一些纸糊的冥器,还有一些纸扎的家畜和人偶,高小川很快心领神会,张天师这是要帮赵坤做阴事。高小川向几个乡民询问后得知赵家公子赵川新丧,而赵川之前是和乡里的陈杉定下婚约的。按照风俗,再结合几天来赵家的所作所为,定是要将这陈杉与赵川举行冥婚,然后再把他们俩合葬在一起。就在举行婚礼之前,高小川偷偷让徒弟混入赵宅,偷梁换柱找了个丫鬟替了陈杉,陈杉身边的丫鬟对陈杉倒是言听计从,不敢说个不字。原来我和爷爷看到的那个从拜堂成亲一直到进洞房的新娘只是个戴有红盖头的丫鬟。而与此同时陈杉已经化了妆容,跟随高小川的徒弟趁乱跑出了赵宅。
听完高小川的一席话,我和爷爷顿时松了口气,消除了种种疑虑,随即不由地充满了敬佩之情。爷爷称赞道:“道长真乃神人也,有先人之明,亦有过人之能。”
陈杉一下子跪倒在地,说道:“这次多亏了大家,陈杉感激不尽。如果不是你们,我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爷爷赶紧将她扶起,摆摆手道:“姑娘不用如此客气,既然让我们碰到了,哪能见死不救!”说完,爷爷又问道:“对了,令尊现在何处?”
陈杉微笑着,脸上一对小小的酒窝显得很是可爱,回到:“爷爷不必忧虑,在此之前家父早就被道长安全转移到我远亲家中了。”
高小川对爷爷说道:“人我虽平安无虞救出来了,但师兄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这几日仍需时时谨慎,处处小心啊!”
爷爷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明白。陈杉这段时间暂时就住在我这里,等躲过了风声,我们会把她送回亲戚家的。”随即跟陈杉说:“姑娘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
陈杉笑了一下,笑得很甜,说道:“谢谢爷爷!”
高小川一看天色也不早了,跟我们道个别便起身离开。
随后的几天里,生活似乎如同小溪里的水一般平静淡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们也不敢让陈杉出去抛头露面,尽量让她闭门不出,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走漏了风声。陈杉平时也就在家帮母亲和婶子干干活,烧烧饭啥的。陈杉干起活来倒是一把好手,给我们家里省了不少力;不仅如此,她的厨艺也十分了得,我最爱吃她烧的剁椒鱼头,肉质细嫩,微辣鲜美。我甚至有时在心里暗暗想着,如果将来能娶一个像陈杉这样的媳妇该多好,人长得美,做饭又好吃,还孝顺,简直挑不出她的毛病来,尤其是她一笑起来太迷人,带有一种少女青春的风韵。真的是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啊!
有些扯远了,这些只是小孩子的臆想。一家人就这样安稳地度过了三天,本以为之后依然如此相安无事,顺风顺水的,哪知老天不遂人愿,很快便发生了一件令人悚然的事。
事情还要从第三天晚上说起。那晚我睡得正香,可一泡尿憋得我实在难受。我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向窗外的夜色,也不知道几点钟了,估计应该是后半夜了,因为空中的月亮升得很高,周围漆黑一片只有些朦胧的月色。风吹得尤紧,“呼呼”的声音响个不停。地面上覆盖着一层素洁的雪花,将整个暗夜都包裹上一种安静而又祥和的气氛。我不由得想到李白的一首诗,再配上这样的景色真的是毫不违和——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天实在太冷了,被子稍微掀起一点的缝隙都会感到刺骨的寒冷。我在床上赖了多时,最终还是发觉自己必须要赶这趟,于是只好忍着披上外套,穿上鞋推门而出。
我走到门外,此时的风像刀刮一样疼,吹得我瑟瑟发抖。我尚有些困意,半睁着眼躲进屋后的草堆旁,正解下裤腰带之际,这时隐约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忽远忽近,时有时无。一会儿像远在天际,一会儿又像贴在耳边那般。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都这个点儿了,看天色差不多已经到子时了。像我们当地的生活习俗,正常戌时各家各户就上床歇息了,那正是太阳落山,天边将黑未黑,天地昏黄,万物朦胧之时。也有的人家会稍迟一些,但一般不会超过亥时,都这个时候了怎地还会有人骑马出来呢?可能我真的幻听了吧!我并没有在意,随即对准树根,另一只手撑着树干,嘴里还吹着口哨,想赶紧撒出这泡尿出来,然后一头钻进我那暖和的被窝。哪知我这边刚尿一半,忽然寂静的空气中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的嘶鸣声,惊得我撒了一半就在那里凝住了神,一下子没有了尿意。刚开始还很诧异,心里想的和之前一样的疑虑,可很快就化为了恼怒,我有些不耐烦了,到底是谁成心跟我过不去?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策马扬鞭啊!脑子有毛病吧!
这边心里刚骂着,那边又停止了声音,就连马蹄声也没了。我不免有些好奇,便从屋后探出半个脑袋出来,想一探究竟,用双眼直勾勾望着前方。只见白茫茫的雪地里走出来两个黑衣人,他们穿着黑色的斗篷大衣,因为天黑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从体型上看还是比较健硕的。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布包在前面领着,另一个人在其身后晃晃悠悠地跟着,步伐似乎有些迟钝,就在雪地里慢慢地挪动着脚步。他们直朝前走来,我不由得有些恐惧,尿也没撒完便赶紧窜回房去了。
我躲进被窝里打着冷颤,此时的我没有一丝的睡意,翻来覆去却始终睡不着。我的脑海里都是那两个黑衣人,怎么也挥之不去,于是翻了个身坐起来朝窗外看去。此时那两个神秘人已经围在我们家门口的那口水井前,大约也就十来米的距离,不知道在做什么。随后其中一个黑衣人突然将随手的一个布包和另外一个人都扔进了井里,我甚至分明地听见了“扑通”一声。这让我立马尖叫了一声,浑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这一声喊叫不要紧,我感觉整个天边都响彻了一下。
我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我再向外看时,那个黑衣人居然朝我看过来,我隐约看到他那双狡黠的目光和略微上扬的嘴角。我不禁哆嗦了一下,立马又躺回被窝,双眼紧闭着。
母亲被吵醒了,进我的房间问发生了什么事,我用手慌张地指着窗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母亲走近向外望了望,随即摇了摇头,说道:“这孩子,八成是做噩梦了。早点睡吧,不要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