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拿我这样一个人生失败者恶作剧吧,何况这装束,这环境,这对话,最重要的,是突然存在的记忆和变化的身体,真实到超出已知戏剧能做到的范畴了。
来到了一个陌生世界啊……小说看多了,发生穿越的概率难道会变高吗?
这么想来,我应该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或许算死过两次了,这个年轻的关尚,大概也已经和其他三个人一起死了吧……
还魂丹,还魂丹,还的是我的魂啊……那鬼丹药真的有用?
“继续上山……还会死吗?”关尚装作自言自语。
“不死也得脱层皮,烈日当头的阳首山,哪是那么好进的,就不知秦州州牧发了什么疯,我们这些人便要拿命去填。”那人果然接过话头,麻木的脸孔下,藏着一腔怨气,“修行修行,修的连苦役都不如,对凡人的徭役还知道时节变化,对我们……哼哼……”
对了,山叫阳首山,东端起自陇西郡,向西绵延两千余里。阳首山其实不在道门所辖的元康朝境内了,它和天玉山一南一北,所夹的狭长谷道叫陇外走廊,乃山间蛮人所居,而两山上人迹罕至,有妖,有瘴气,有灵药……
等等,有什么?关尚一下子脱口而出:“妖?!”
“是啊,人人都知阳首山乃妖族生息之处,但估计那些高修未必肯体察详尽,盛夏之时瘴气最盛,雪线最高,妖族最活跃,此时上山,唉……”年轻汉子长叹一声。
关尚不说话了,脑海中翻滚如粥,消化着这一段找回来的记忆。修行需要数种灵药,其中阳雁草是阳首山高峰特产,有助于提高修行效率,不过决非什么稀世珍品,在同类功效的灵药中排不进三甲,往年都是趁寒冬瘴气减弱、妖族少见时例行采集,今年算是十分反常。
反常归反常,危险归危险,“道役”命令一下,就没有反对的余地,不然整个门派都要遭殃。然而法理中自有人情,阳首山采药这种难度较大的道役,通常是陇西和金城两郡数家门派共同出人,这里面哪家出的人多,哪家出的人少,每家之中让谁去,大有人情可讲。
讲完人情的结果,就是自关尚的引路道长五年前突然殁了之后,他已是第四次参与阳首山的道役,今天终于没躲过瘴气这一劫。
显然,眼前这一位年轻汉子,也是不太懂人情的。他叫什么来着?三川院的刘成,好像是这个名字,进山这几日与我同睡一帐,不过之前彼此没说过几句话。他看着木讷,其实有点小滑头,要不是他脚底下溜得快,方才就应该跟我们四具尸体躺在一处……呸,是三具尸体,我这不是活过来了吗?
既然活过来了,就不要再轻易死去,不然我要这一次机会干嘛呢?关尚一边转着念头,一边搜索原来年轻修士的记忆,用修行的手段探查身体。
结果令人很失望,穿越并没有带给他任何金手指,境界还是那么低微,资质还是刚能摸到修行门槛的平庸,这个世界的历史与他在地球上的知识没有丝毫重合之处,而他也不是能随手就能搞出发明创造的专业人士。
前世的他,只是个非常传统的生意人,稍稍沾一点金融的边,就会被人骗得精光那种。
想到生意,他精神一振,开口问道:“刘道友,我欠你钱吗?”
“哈哈哈哈……你脑子坏掉了么?”刘成一直死板的脸上笑出了抽搐的皱纹,“欠钱?欠什么钱?我有钱借给你吗?就算有,我会借给你吗?你还得起吗?我看咱们这支小队里面,若说有谁比我还穷,就是你了吧?”
行吧,虽然受到了嘲讽,但刘成总算不是个骗子,没有趁机说我欠他一千两……我对人品的要求也就这么多了……当然,就算他这么说了,我也不信……
“那一般来说,道院有可以欠账的传统么?”
“你想找人借钱?”刘成自以为明白了关尚的意思,“熄了这个心思吧,你们金水院所在的河关县,和我们三川院所在的白土县,都是出了名的穷乡僻壤,但凡有点家底的,都不会在这里久留,早就运作到其他地方去了。何况你会被派到这次道役中来,人缘怕也是不成的,能借到钱才怪。谁敢把钱借给你,不怕你下次死山上出不来?”
话不中听,却是关尚此刻最想要的,他在记忆中反复寻找,至少在眼下想得起来的部分里,找不到自己欠债的情况。
那不就得了!他猛一拍大腿,直坐起来,倒是把刘成吓了一跳。
无债一身轻,我现在可比前世幸运多了!妖族怕什么,瘴气怕什么,没有金手指又怎么样?只要不是一到这就欠别人几万两,这趟穿越就值了!
突如其来的精神振奋让他想要站起来,却不料头顶得帐篷一阵摇晃,这只是用来睡觉的低矮营帐,都要弯着腰才能进入,哪能容人站直身子?
“坐下,坐下!”刘成连连挥手,对他怒目而视,“你以为帐篷不要钱吗?弄坏一顶,你可至少要欠账一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