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仪醉眼乜斜,道:“还在装,装也就罢了,揭我伤疤干什么。我是在问你这个吗?”
张天炎道:“我这不是怕你记不住嘛。”
第八仪翻了个白眼,又干了一杯。
张天炎也干了一杯,意兴阑珊,道:“哪里有什么看得透彻?不过是‘吃一堑,长一智’而已。”
第八仪道:“人生之事,真真太过艰难。”
张天炎道:“我看你这样,以为你的旅途一帆风顺,不曾想你也是伤心之人。”
第八仪道:“何谈一帆风顺,成者必有其伤,只不过是不为他人所知罢了。”
张天炎伤情,喃喃道:“成者自伤,成者自伤。”
第八仪见张天炎满脸悲戚,忙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我看你这几个月的闭关颇有成效,可有什么秘诀要分享给我的?”
张天炎道:“哪有什么秘诀,我也是摸石头过河。”
第八仪道:“你现在也算是小有所得,就稍稍提点一下我吧。”
张天炎突然笑起来,道:“那我就勉为其难教你一招。”
第八仪直勾勾地看着张天炎,眼神充满希冀,道:“洗耳恭听。”
张天炎清了清嗓子,道:“没有强健的体魄,怎么能支持起你猥琐的灵魂。没事就多运动,脑子自然而然就会灵光。”
第八仪道:“就这?这也叫秘诀。”
张天炎闭着眼睛,嘴角上扬,道:“我都说我没秘诀了,是你非要求着我传授经验给你的,你要是不求我,我还不愿意传授哩。”
第八仪道:“得,我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气氛仿佛非常欢乐,但每个人心里都装着一些事情。张天炎还未尽兴,饭局已经冷了下来。
张天炎面红耳赤,端起饭碗,快速地往嘴里扒饭。第八仪也放下了酒杯,认真仔细地吃着饭。
饭后,张天炎云冰夫妻告辞,踏着月光,慢慢地往回走。月光如炬,赋予这世界一装银白。街边的霓虹灯,仿佛敌不过遥远的月亮,被月色镇压在街角的黑暗里。
酒劲上来之后,张天炎觉得眼前模糊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挡在眼睛前。张天炎不停地闭眼、睁眼,以消除这种朦胧的感觉。时间虽已不早,公园里依旧热闹非凡,张天炎摸着长椅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张天炎许久未曾像今天这样痛快地喝酒了,他所遭遇的许多与他生平所奉行的道义相悖的事情压在他的心头,借着酒势,在他心里翻江倒海。酒只醉人三分,人却自醉七分,张天炎没料到自己今天会醉得这么厉害。
坐下来没多久,张天炎感觉到眼前一片漆黑,他感觉喘不过气来,他感觉他的胃在剧烈地收缩,他感觉他的喉头堵着什么,就要喷涌出来。张天炎飞快地从长椅上爬起,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拼命忍住呕吐的感觉。
这种感觉稍微减轻之后,张天炎伸直脊背,对云冰道:“好累,我们快点回家吧。小雪,我好难受,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一点。”
说罢,张天炎向前飞奔。才奔出几步,张天炎感觉到自己心脏仿佛像是将到极限的气球,就要炸了开来。张天炎弯着腰,“呼呼”地喘气,深深地吐出几口气之后,不但心脏的不适丝毫没有减轻,张天炎却已经感觉到天地在旋转。
张天炎费力地瞪大眼睛,佝偻着身子,飞一般往家里赶去。
打开房门之后,张天炎再也坚持不住,就势倒在地上。一分钟以后,张天炎积蓄够力气,翻过身,闭着眼睛,深吸气深呼气。
以为翻身之后回舒服一些的张天炎万万没有想到,翻身之后,他的心跳骤然加速,酒精的翻腾犹如刀绞一般,剐着他心头的血肉,一股辛辣的滋味升到喉咙,张天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站起来,就着屋外照进来的灯光,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哇——哇——”地呕吐着。
不间断地呕吐了一分钟左右,卫生间的灯突然亮了起来,云冰连张沐炑都还未放下,走进卫生间,轻抚张天炎的后背。张天炎觉得舒服了些,站起身,扶着洗漱台,身体不住地发抖。云冰迅速接了一杯水,让张天炎漱口。
云冰刚放下张沐炑,张天炎又急速冲进卫生间,对准马桶呕吐起来。张天炎先前呕吐的一次,差不多已经将胃里的食物都吐了出来,此时已经无物可吐,张着嘴,呕出一些酸水来。
客厅的门开着,张天颖听到了隔壁的动静,过来查看,走到门前就看到张天炎满脸通红,甚至眼白都是红的,从卫生间走出来,身上散发出一大股浓烈的酒味。
张天颖捂着鼻子,道:“你不是去第八仪家吃饭吗?怎么搞成这副得行。”
张天炎一张嘴,喉间就“哇”的一声,张天炎立刻捂着嘴,冲进卫生间。张天炎第一次呕吐已经将胃里残存的食物悉数吐出,第二次只呕出酸水,这一次,他全身只剩下呕吐的力气,眼睛已经睁不开,他张着嘴,凭借胃的收缩的力量,有气无力地呕着。看不见呕吐出来的东西,他只觉得喉头发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