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中不出意外的设了关卡,一排又一排的拒马和带刺的钢丝网防御着难民通过。穿着防化服的威斯特士兵疲惫的趴在掩体后,神情紧张的注意着桥面。桥头到桥的对面铺满了尸体,断臂残肢四散着,到处都是血污,硝烟弥漫。白袍军一度曾打过了桥对面,但无法坚守胜利的果实,只要过了桥,人民就四散着各自逃命,崩溃便只在一瞬间。而今他们已经撤走或者死光了。
桥头聚集的是一群难民,但是没人敢通过这条尸体铺就的道路,哀求与抱怨着的难民乱成一团。
莫迪与罗小心的和难民保持距离,隐藏着自己少得可怜的食物。在这些人中,只要有一个稍稍动心,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是无法守护自己的食物的,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大人,求求您,铂铅病是不会传染的。我们有钱,只要放我们过去,这些可爱的贝利就都是您的。”
“大人,我没有的铂铅病,您瞧,您瞧,放我过去吧,我可以把女儿献给您,大人。”这个男人脱了上衣指着自己的胸膛,希望士兵能瞅一眼,以证自己的清白。
沃尔特吐了口唾沫,这几个星期来,他见过太多难民的惨样了:“杂种,有本事就过来吧!”
至于放人?上一个敢于放人过去的已经在旗杆上快要风干了。可怜的格斯,他想趁着夜色偷偷带自己异国的女友过去,可惜他们不走运被队长科林抓住了。
科林给了他两个选择,把“女友”送回桥的对面,或者跟她一起回到弗雷凡斯。女孩抱着科林的腿苦苦哀求,真是情深意切,不过沃尔特更愿意相信他们只做了一夜的朋友,格斯不想过桥而小美人儿抱着队长的腿死不放手。
格斯做了第三个选择,随手就把这可怜的小美人踹下了桥。
也许是因为这女孩弄脏了我们伟大的队长的靴子,他恼怒的把格斯吊死在了桅杆上。沃尔特回头看了看高处随风飘摇的格斯,他的眼珠已经不见了,乌鸦正在啄食脸上的肉。沃尔特又狠狠吐了口唾沫:“呸,海盗的杂种。”
连日的激战,六十多人的守备队只剩下十二个人了,而对面的难民依然在三三两两的聚集。
“砰,砰。”沃尔特恨恨的朝天上开了两枪。也许是这糟糕的天气,也许是这可恨的硝烟,也许是因为这几个星期死了太多的人,军士们紧绷的神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前方的难民群传来一片嘈杂声,沃尔特正待呵斥,人群中让出一个女人,披着破破烂烂的脏斗篷裹得紧紧的,头发稻草似的纠结成团,形容枯槁,但虽然落难但走姿依旧带有几分优雅,这恐怕并非一个平民女子。
“别过来,不要过来。”守军依然警惕,或者说是紧张,三四把枪口对着女人,沃尔特旁边的波尔铛铛地敲响敌军来袭的警钟警钟。
沃尔特随手拍了波尔的头一巴掌:“她吓坏你了吗?波尔下士,你该回到妈妈怀里喝奶,你个白痴,她只是一个女人。”
沃尔特回身对准女人喊:“滚回你的耗子窝,婊子,我会开枪的,我保证。”
沃尔特向她的脚边开了一枪,溅起的碎石然女人顿了顿,她不为所动继续向前。
“滚,滚回去,我保证,我保证……”他几乎嘶吼出来。随后又向她脚边开了一枪,我绝不会软弱的,来吧,来吧,你看不见这满地的尸体吗?不要指望我会留情的,他将枪口瞄准她的胸口。
在他正打算一枪结果了那不知好歹的女人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枪杆:“我来吧!”
咱们空降的队长难得的走出他的闺阁,沃尔特放下枪,咧了咧嘴。
科林走前两步,到了女人身前,抬起手枪。他听出了沃尔特等手下的虚弱,他们的意志快要崩溃了,没有人能长时间承受这样的战争,不,不该称之为战争,这是一场屠杀。我是队长,我一定要坚强起来。他满怀光荣使命来到这里,他答应父亲,绝不让一只苍蝇飞过白沙河,铂铅病绝不会传染到我们的国家,直到他率军归来。
科林并非没有见过杀人,但他第一次见威斯特军割麦子般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时,做好的心理准备就像纸糊的城墙一般坍塌,他差点把心吐了出来。战争使人成长,无论敌我。现在他已经无比坚强,他要表现给手下看。
女人张开斗篷将一个小孩轻柔的推出,科林脸上的肌肉抽动:“该死的女人。”
女人看着他,仇恨而哀伤。银光一闪,她又掏出一件什么,匕首,科林想到,下意识便开了枪。
“砰!”匕首和子弹都击中了女人的胸口,她抬头看着科林,如果恨意能够伤人,他早已被千刀万剐。血丝像是要把眼珠割裂,她死死盯住他。女人自尽在科林的面前。
科林全身的血液霎时凝固,女人睁着眼倒在地上,小孩才三四岁,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正欲回头看母亲。科林半跪着一把抱起了他,塞了个面包他手中,按住他的头,不让小孩看见血泊中的母亲。
我可以把这小东西送回弗雷凡斯,然后他会死去,甚至被饥饿的难民吃掉,小孩子的口感会比较好,这正是奶妈的故事,不是吗?但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杀的他,不是我;或者我可以把他带回威斯特,他没有得铂铅病,他还那么小,不会的……不,我绝不能让威斯特变成第二个弗雷凡斯,科林的亲朋好友布满白斑的脸孔不时浮现。
蠢女人,多蠢的人才会把孩子亲自送到敌人的手上,你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也害死了我……
科林拔出匕首,几乎温柔的送进了孩子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