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几道刺破夜空的箭啸鸣音响起,紧接着便是尖戾的哀嚎声在夜空中飘散开,扑棱的羽翅掌控不住失去平衡的躯体直坠而下。周围回应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怪异叫声,透着火热和躁动,好像连锁反应一般,凌乱的声响交杂而热闹。
婴儿的啼哭声惊起一片喧哗,那些隐藏的生命被勾起了兴致,不约而同地往声音的源头处快速涌去。
光亮咋起,爆响的自制土雷阻止了那些逼近的脚步,堪堪在杀伤范围内的异兽或伤或死,这种震慑足以令那些被食物诱惑而蠢蠢欲动的目光收敛片刻。只消它们反应过来,这种暴动掠食场景会再次上演。
脚步临近,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轻轻将襁褓抱起,火光照亮那张饱经风霜的冷峻面孔,苍老而深沉。
“老秦,那些畜生摸过来了。”
站在一旁的青年胖子,腰圆膀粗,活像一根石柱子,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长砍刀,环顾着周围越聚越多的兽类。
几十米开外还有几个人,他们面色平静,不时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试图赶走步步逼近的掠食者,有人手中已经扯开了土雷的引线,准备着随时点燃并扔出去。
“这些东西怕火,只要手中的火把不灭,我们就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抱着襁褓的长者挺着直直的腰板,迈着方正的大步,不怒而威。
队伍汇合,长者把手中的襁褓交给了青年胖子,将背在肩后的长弓重新拿在手上,弓弦绷紧,箭镞泛着寒光,他沉声道:“楚河和我负责殿后,邹博看好孩子,老铁你们三个在前面开路,大家跟紧点。”
几人点头会意,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异动,队伍移动,火光所及之处猛兽四下奔逃。并排走在前面的瘦高青年,浑身透着风流自赏的轻薄味道,突然,他眼睛一亮,小声喊道:“你们看,天上那是什么东西。”
旁边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老者目光闪烁,他手中的长矛刺探向前,这样的姿势更像是在握着一把上了刺刀的步枪,他的头却不自觉地上抬望着那远处天边快速移动着的亮点,表情桀骜不羁,只是跟他这样的年纪有些格格不入,怒骂道:“那些鬼玩意早晚被我用枪打下来。”
侧过身瞥了眼天空,拿弓的长者道:“大家脚步得加快了,地图显示前面三四公里曾有个景区,里面有些天然溶洞,今晚就在那过夜了,洪南和吕响你们将火把熄掉一个,天上那些玩意才要命,刚才动静有点大,老铁,那些炮仗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点了,若被发现可不妙。”
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很是强壮,发达的肌肉在肩膀和两臂棱棱的突起,发茬又粗又黑,浓眉大眼,他大步向前,一股子强悍的气魄,声音却是天生的冰冷:“老秦,天上那个大家伙难道停在这里上百年了?那条护城河怎么看都像个养殖场。”
“谁知道呢,似乎那东西现在是个空壳子,不过也没荒废,那些个飞出来的东西就印证了这点。”
长者手中的箭突然离弦,箭啸如怒,接着便是一声动物的痛苦呻吟,他望着远处那束诡秘的光亮,思索片刻:“今晚之后远离这里,能走多远走多远,这娃娃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遭了殃。”
一同在队伍后面的佩剑青年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脸色略显苍白,却是长相俊气,竟是一个混血人,他骨子里散发出的宁静,如同一个随遇而安的浪子,又有如一个历经过千生万死的老人。
……
十一年后。
日暮西垂,夕阳悄悄躲向山后,在卧龙山顶映出一抹淡金色。
巍峨的卧龙山隶属于雅拉山脉的一支,由南至北一直延伸,经过了整个漫长的冬日,并未显露出一丝颓气。
虎牙村就在卧龙山脚下。
一间简陋的铁匠铺中,一个干瘪的瘦老头正奋力地将手中的重锤击打在烧红的铁器上,有节奏的动作伴随发出“铛铛”的声响,每一次铁锤落下,铁墩子上便跟着火星四溅。
屋正中间是一个大火炉,少年蹲坐在炉边的风箱旁,他大概只有十一二岁,面容清秀俊美,只是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病态的苍白,眸中似乎流淌着紫罗兰色的光芒,多少还有些孩子气。风箱一拉,风进火炉,炉膛内火苗直蹿,炉中红热的铁器仿佛颜色更深亮了。
半晌,干瘦老头将锻打好的铁器浸入淬火油中,入水瞬间,铁器滋溜冒烟,淬液也随之猛烈地沸腾起来。
少年眼神明亮,眼中充满了炽热和期待。这些工序并无特别,他目光更多的是落在了那柄新制好的铁剑上。
“秦亦,天快黑了,回家去吧。”
老头将淬好的铁器用钳子捞起放入一个装有刀剑的石槽中,没有继续锻造,而是开始收拾有些狼藉的铺子,头也没抬,道:“过些天你再来取,若是被你秦爷爷发现了,我可不帮着你圆谎。”
少年点点头,有些不舍,躬身道别,撒开脚丫子就往家的方向跑,脚上的布鞋与路面的青石板接触摩擦发出“嚓嚓”的欢快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