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是我还是很好奇地想问你一句,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工地里的工人?”
“因为当我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额头上一半白一半黑,这明显是长期在戴安全帽在太阳底下暴晒的结果,还有他的手掌上关节处长满了老茧,这是长期搬运转头导致。”
“佩服佩服!”
“其实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么一个会演戏的人,你究竟花了多少钱?”
“你不用诈我。”胖大海看到他的嘴角上扬了一下。
“祝贺你,你的那个托不负使命,成功把‘雷’埋到月阳的公司中,可怜那些为接一个贵重的单而正在欢呼雀跃的人,把‘雷’埋好后,你早已找到的可以帮你执行偷盗工作的人登场了,这个人还是个解锁高手,很可惜你没有看到视频里的他是如何轻而易举地将那些锁给打开的,然后又是如何轻车熟路地一步步将画盗走的,要是你看到了,我保准你肯定会为自己给的钱给少了而感到深深地懊恼……”
栾月清一边拍掌一边说:“精彩,精彩。可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偷盗事件吗?关我屁事?”
“是吗?难道你不知道你雇的那个小偷在偷盗当中犯了一个大忌吗?他千不该万不该一进公司直愣愣地奔那副画而去。一般的小偷偷盗不会只偷一幅画,他应该把收银箱撬掉,拿走里面的钱,然后再顺手拿走几幅其他贵重的画,这样才像一个小偷该干的,这样才像一个偷盗现场。我想你也料到了这一点,不过已是事发之后,你再着急也于事无补,于是你只好赌定月阳他们不会发现。”
“是吗?那他们报警就好,他们看不出,难道警察还看不出吗?”
“因为你赌定了他们不敢报警。”
“虽然你赌定了他们不敢报警,但是你还是不放心,所以你一直在暗中监视。于是,你看到我来了,你看见我走进了月阳的公司,这时你知道事情不会按你想象地那样发展下去,你不得不再另想诡计。你又叫来那个托,不过这次你却叫他打扮得西装革履、衣着得体,与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形成巨大反差,你叫他去上门取画,演出一出戏,而你知道我当时在现场,你料定我一定会主动上前说画被偷了,以此来观察他的表情,你还料定我会问他是不是有仇人,你企图把我的视线转移到这是他的仇家的报复事件。
“一个人来装裱画,为了躲避仇人的跟踪,不得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而最后还是难逃厄运,画最终还是被他的仇人还盗走了。我不得不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完美的方案,它打乱我的思路,之前想好的一切假设都被我给推翻了,曾有一度我陷入这个“死胡同”出不来,我整整想了好久好久,可是我还是笃定我心中那条准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巧合,一切巧合都是人们安排出来的。我有许许多多的疑问:那名画主为什么这么巧,画丢失没多久,第二天他就上门来取画,还有他为什么没有让工作人员录入他的信息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不想让人找到他,因为他只是个托。当时这都只是我的一切假设。”
栾月清又点起一个根烟,这是第四根,他的脸色略微发青,但他依旧稳坐钓鱼船,他嘲讽道:“精彩、精彩,没想到你人不仅长得胖想象力还如此地丰富。我就姑且算是你说的一切都对,你凭什么认为这件事是我做的?”
“因为你犯了一个聪明人的大忌聪明反被聪明误。前面我已经说过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巧合,一切巧合都是人们安排出来的。所以我认定,‘取画事件’这件计谋,是当我走进月阳的公司时才应运而生的,因为这个人清楚地知道依照我的能力这个事请过不久就会水落石出,所以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画主这么巧,画丢失没多久,第二天他就上门来取画,就能解释了为什么画主第一天衣着隐蔽,第二天就变得西装革履。得出这个结论以后,范围就变得非常小了,因为既了解月阳又了解我的人并不多,而你就是其中一个。”
一阵妖风吹过,外面的树叶沙沙作响……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吗?”胖大海冷冷地说。
“那又怎么样?难道就因为我认识你也认识他?”栾月清凶狠地瞪着眼指了胖大海又指了谭月阳,
“当然不会,任凭谁也不会如此鲁莽。不过你忘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画。画从哪来?所以只需要找到既了解月阳又了解我,然后又有能力拥有这幅画的人,很显然这样的人并不多,加上你共有四个人,而你们这四个通通没有这条件,而你却有点特殊,你二叔是搞书画收藏的。”
话音刚落,栾月清就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胖大海的鼻子骂道:“我二叔搞收藏的就是我做的?那你爹是贩卖人口那你他妈的就是就拐卖而来。我看你我相识多年的份上,你随便说几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他娘的别得寸进尺,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欺负人别欺负到老子头上。”
胖大海没有生气,他向前伸手弯下他那直挺挺的手指,接着,他一手握住栾月清已然变成拳头的手,诶了一声继续说。
“即使事实到了这一步,月阳还是不敢相信那个人就是你,他一直跟我说‘不可能,绝不可能,是谁也不可能是他。’我只能最后跟他说‘你往剧团里打个电话,看看这两天他在不在剧园子?如果这两天他一直在剧园子的话,我们就不再查了’可是电话打过来了,你这两天没在剧园子。
啷当,栾月清的茶杯落在了地上。
胖大海没有管他,继续说着:
“于是,紧接着我们去找了你二叔。你二叔跟我们说,你前三天的确来找他借过画,说是你们的师傅想要看看关于马的画,于是他就把他最好的那幅《草原红借给了你,他还说你当初说要借一个月的,可没想到不到两天你就又把画还了回来。临走之前,你二叔还问月阳一句:‘怎么样?你们师傅看了喜欢不喜欢啊?要是喜欢,就拿去。’怎么样?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
“啊!二叔啊二叔!你可把我害惨了。”栾月清在心里说,没有人能听到。人们能听到的是下面这句话。
“可惜了我这个灵机一动的计划,你为什么要在这个该死的时候出现,要不是你的出现,我的计划也不会失败。”
他终于承认了,一个人如果不是大奸极恶,那他是顶不过过内心层层的煎熬的。
“别想了,不是我,也有别人,你这个计划是站不住脚的,漏洞百出,很显然你的计划没有经过缜密的思考。计划失败极了,你也失败极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鸦雀无声的沉默,连栾月清咽口水的声音都听到,他低下头了,他把头埋进自己的双手,他的右手还夹着根烟卷,发出点点火星子。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月阳说。
月阳在等着他的师哥开口说话。
无人说话的几分钟里,显得无比的漫长,月阳后来说那几分钟是他人生里最痛苦的几分钟。
“你倒是说话啊。”月阳难过得近乎于怒吼。
栾月清的脸离开双手,他们看到他的脸挂满泪水,在那两盏煤油灯的照耀下显得无比晶莹剔透。顷刻之间他狂笑起来,一个人哭完以后狂笑起来是那样的恐怖。
“是你,你才来了几年,而我在这个团里待了几年,我待了整整十三天,我见证了剧团的惨淡处境,也见证了剧团的飞黄腾达。你知道我经历了多少个残冬腊月吗?凭什么剧团里的一把手师傅要传给你,凭什么,我才是这里的大师哥。你知道为了这个位子足足我等了多少年吗?明明已经到手的东西被人夺走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你说你哪里比我好?我唱腔、身段、基本功,我哪一样不比你强,你说,凭什么要把位子传给你,凭什么,凭什么……”
突然,他的双膝一软,他踉跄地倒下去,月阳向前扑去,还好他搀住他的后背,他扶着他,他看到他的口角痉挛不止,他还在勉强地说,凭什么,凭什么……
一道鲜血从他的嘴里喷发而出,月阳本能反应地闭上眼,他被吐了一脸,血迹斑斑点点地附着在他的脸庞,当他再次睁开眼,眼前,怀里,栾月清昏迷不清,一丝血迹挂在他的嘴角处,明晃晃的,使月阳大声喊叫起来,打破了园子的寂静,登时整个园子灯火通明,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