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之前让三位师弟在子时到达桃林。不过他也没指望三个人能自觉地过来，估计到时候还得自己一个一个地叫。

他从冥想的状态走出来，看了看天色。

月亮很圆，不过云层厚，被遮住了大半，几乎透不过光来。深夜的雷劫山很安静，傅白从来不用别的弟子半夜轮班巡山。

因为人是会疲劳的，还会偷懒，所以他更相信自己的菇。

两只守夜菇恰好巡到桃林这里。看见傅白，兴高采烈地跳过来，向他汇报情况。

傅白听了很长时间。

过了很久，他才点点头说：“我知晓了，你们帮我办件事。”

两只守夜菇嗯嗯哈哈地回应着。

傅白伸出食指，点在守夜菇的伞盖上。他的指尖有浅白色的光亮闪过，又悄然黯去。

“去吧。”

指令已经传达过去。傅白弯腰低手，放蘑菇们到地面。

守夜菇蹦了几蹦，隐在夜色之中，不见了。

傅白还是没动，他在等。

越到深夜，山里头越是冷。傅白单薄的衣衫被阴寒的山风吹得微摆。他静立着，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颤。

铮——

剑光刺来之际，傅白横臂接下，手中的雷击木哔哔啵啵闪着电光。

偷袭者一击未成，顺势后跃。冰寒的剑背反射了月光，映在来人的面庞。

“师兄为何不拔剑？是在小看师弟么？”

“你又是为何选择今日暴露身份？按捺不住了？”

“呵。”

四师弟傅寨从树的阴影中走出来，脸上的稚气一扫而空，显得诡谲阴冷。

“师兄和掌门貌似在谋划什么，我担心继续放任师兄，会引起后患。”

“不用你放任，你再回去修炼个几百年，或许还能接下我三招。”

“师弟自然清楚，正面交锋，我是没有希望的。”

傅寨反而将自己的剑收在了剑鞘内，嘴角上扬。

“所以师弟动用了一点小计谋。”

“呵呵，四师弟居然用脑子了，师兄我真是欣慰。”

傅白倒是没放下手中的雷击木。

“师兄不用逞强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已经起作用了吧。”

傅白面皮紧绷，不再言语。

傅寨不紧不慢的，甚至在原地踱了两步。

“这一片桃林确实是人间罕见的美景，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滞留，大师兄更是偏爱此地。在这里撒一点毒粉，我猜你也不会发现。师弟我与你朝夕相处十余年，你的喜好尽在我掌握之中。师兄也是慷慨，对待师弟师妹从来不藏私。有一说一，若不是你我立场不同，说不定我真的会因为你这样的人做了大师兄而感激不尽。”

傅白的胸口微微起伏，貌似呼吸不畅。他将手中的木段倒插入地面，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你……到底想要什么……雷劫派是小门小派，雷劫山上从掌门到弟子尽是中人之资，你……绑走他们反而、反而是负担。”

“嗯，师兄言之有理，”傅寨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但很快，又露出狡猾的笑容，“但雷劫山是块风水宝地呀。而且有大师兄你这个千百年不遇的奇才在。若是把你炼成傀儡，想必于师弟我有大帮助吧。”

“别把自己当成我师弟，”傅白的身子越来越沉，眼皮也在打颤，“我的师弟，只有傅谦和傅款两个。”

“是那两个没用的废物么？大师兄，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你有时候很严格，有时候又过分宽容了。二师兄和三师兄，一个是做什么都不行的庸才，一个又是好色肤浅的人渣。师兄你又何必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呢？像我，就很替你着想。那两个人，估计现在已经被我的傀儡杀死了吧。”

“你——”

“嘻嘻，看师兄这么高兴，再告诉师兄一个好消息吧！”傅寨向前走了几步，低语道，“不只是二师兄和三师兄，雷劫派全门派一百余人，没有一个能活过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