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挂了电话又打了千来字的长文发给阿成，告诉他赌博的危害以及大家对他还是满怀期待，希望他意识到错误洗心革面，好好工作慢慢把债还了和嫂子踏实过日子。小妹心想背负了这样的债务，哥哥应该会害怕不会再去赌了，加上自己刚开始实习比较忙走不开，谁知几天后又接到了嫂嫂的电话。

“小妹，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

“嫂嫂，怎么了？”

“你哥又犯事了。”

“什么意思？我哥怎么了？”小妹震惊道，心里阵阵的不安，吓得她头疼。

“那天之后我也把你的话都转告给你哥了，他就回了我一句‘说的简单’，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再问他也不答了。我心想他只是着急这钱怎么还，肯定不会再去赌的了。可是谁知道，他说他大前天领了工资又忍不住上去赌了，竟然赢了两万多，可是他不肯收手啊，愣是把两万多还连本一起输进去了，他不甘心啊。”

“不甘心？把工资都输进去了还不甘心？欠了十几万了还不反省？”

“他听不进我们说啊，他那公司会计辞职了，几个商铺交上来的物业费他就还没上交，结果，他又丧心病狂地把两万三的物业费都给输进去了。”

“什么？挪用公款那是违法的啊！？哥哥怎么干出那么糊涂的事来啊！公司要是知道了是定要报警抓他的！”

“你哥赌得走火入魔，一心只想着把钱赢回来，哪里顾得了这些啊。现在他们公司催着他统计一下把这几天的物业费交上去，他拿不出来慌了才来跟我说，他向来比较看重你对他的看法，又不敢开口跟你说。现在两天回了家都不肯吃饭了。”

“他要是看重我的看法就不会做出这样混账的事来，现在能怎么办啊，公司一旦发现，哥哥就要跟弟弟一样去坐牢了，一个个这是怎么了啊！”

小妹满腔恨铁不成钢的怨愤，更多的又是痛惜，她没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哥哥进监狱；又怕轻易帮他解决了难题，他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一步错步步错下去，以后再犯同样的罪这辈子就翻不了身了。

小妹想了许久，进了领导办公室，出来后便搭了车，到出租房楼下后打电话给丹让她下来开门。

丹下楼接到小妹，说：“他这几天才喝了几瓶酒，饭一口都没吃，整个生无可恋的样子，我看了都害怕。”

“嫂嫂，辛苦你了，嫁进我们家没享过一天福，尽是一些操不完的心，遭不完的罪，现在还莫名其妙背了一身债。”

“哎，当初我爸做担保说你哥多好多孝顺，如今看来，孝顺不假，好就不知道好哪去了。现在孩子也有了，能怎么办啊？你帮忙劝劝吧，我跟他说什么都不肯应一声。”

小妹用手轻轻拍了下嫂嫂的臂膀，推门走进去。

进了屋子小妹看见阿成躺在床上，满地的啤酒罐和烟蒂，屋子里凌乱得好像家里养了一只牙痒痒的疯狗到处撕咬家具留下的残局一样。

小妹进了房间呼唤了几声阿成没有任何反应，躺在床上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小妹知道阿成心里现在也极度不好受，她印象里的哥哥是个只要能吃饱睡足就没啥要求的人，这次也是为了给爸妈减轻债务负担才走火入了赌博的魔，谁知竟然不自控到做了违法的事情。

小妹看着眼前无知又无能的哥哥却一点都生不起气来，只能一遍一遍拉他起来，阿成被拉起来又躺下去，被拉起来又躺下去，如此反复了十来次，眼睛却从来没有睁开过。

小妹给阿成盖上被子，又到客厅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还是没有接。

“你不起来也没关系，听着就行，大致情况嫂嫂都跟我说了，我是来给你解决问题的。上次苦口婆心跟你说了那么多你竟一句也没听进去是吧？”

阿成深呼了一口气，小妹见阿成有了回应又继续说。

“我也知道爸妈负债大，但是所有这些事情不可能通过不劳而获的赌博来解决，甚至还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没有谁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谁的不是脚踏实地一分一分挣来的啊。你不看看那些经营失败欠债几百万的老板不还是靠自己双手靠头脑想办法一步一步扭亏为盈的？你这才欠了十来万就急的乱了分寸，没了底线。是我们天生就比那些人没用吗？好，我赚不了几百万，十来万谁还不是凑上几年就能有啊？赚钱就不能急，一急就容易做错事，试图钻法律的漏洞甚至挑战法律的权威。你要是被公司举报挪用公款知道要坐多久牢吗？”

“嗯。”阿成睁开眼，缓缓坐了起来，眼带泪花看着小妹说道。

“我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一起想办法解决公款这件事，说太多你也听不进去，但是你必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然没人能帮你，你的人生极可能就这样毁了，你知道吗？赌博必须到此为止，这辈子都不容许再碰。”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事，我知道错了，从当年主动要求辍学开始就错了。”

“嗯。也怪我那时还太小，又早早就出去读书了，不然怎么也不会让爸妈同意你辍学的，读多几年书，别那么早出来这里，你或许就不是今天这幅模样了。”

“自己做的选择，能怪谁呢。”饿了几天的阿成也没有力气说太多话了，黑眼圈下还挂着一些脂肪粒，腮帮子处还稀稀疏疏长着杂乱的胡子，看上去像四十多岁的男人一样。

小妹看了十分心疼，转而说道：“我现在才刚上班，手上没几分钱，但是领导一直很赏识我，我便找到他跟他说你做生意需要钱，问他能不能借三万给你，他说可以，并且要求你两年后每个月还一千给他。从公司挪用的两万三必须在公司知道之前交上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看怎么样？”

小妹没有告诉阿成的是，这是她跟领导签了五年合同，领导提前支给她的半年工资。小妹心想，哪怕赌博甚至挪用公款是那么一瞬间头脑发热做出的糊涂事，可是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为自己欠下的债买单。为了让阿成对这件事刻骨铭心，一分一厘都要让他亲自还清，而不是这边她替他还了钱，那边他又死性不改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来。

“嗯。”这是阿成别无选择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他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这个公司你也待不下去的了，待会我就让领导把钱打给你，两万三还给公司后你就辞职走人，剩下的七千你给嫂子，把欠款账单最低还款分期先定期还几个月，剩下的债务就靠你们努力赚钱慢慢还了。让嫂嫂也把工作辞了吧，我听嫂嫂说你网贷的时候填了住房和她公司的地址，现在这两地方都不安全了，谁知道要债的人会不会找上门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这里就别待了，把辞职办好后收拾一下你们都回家去吧。”

“回家？”

“嗯，爸妈不是也回家了吗？他们年纪也大了，你先回去帮一阵子。本来我是想让弟弟出来后回家去的，所以前阵子就托我朋友在家里打听过了。就我们老家出去马路上有个档口，以前是做小卖部的，听说老板的儿子在城里买了块地皮建了栋房子做出租，他就打算过阵子把铺头关了再放租出去，让老板娘出去做收租婆，他自己在家养老。你和嫂子要是肯回去的话，可以把那间铺头租下来做点生意，孩子也快要读书了，爸妈也不太会教人，你们在家还能教育下孩子，可千万别让他以后走歪路。”

“家里能做什么生意啊？”

“最近农村发展迅速，消费水平也不断攀升，只要你们肯踏踏实实干，总能找到合适的，还能赚点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