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迩在军令中要求赵染干,於接令三日之内,出兵南下,再扰咸阳周边。
而到了第二天,郭道民出城到营,巡视检查赵染干战备之时,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郭道民回到城里住处,与巡营时跟他一起的薛虎子说道:“薛君,适才下营中察看西海侯备战的情况时,有个状况,不知你察觉没有?西海侯准备用来南下的部队人数既少,仅千人,且多老弱,其帐下能战的铁弗精卒,咱们是一个也没看到。”
薛虎子回想了下,说道:“是这么回事,的确多是老弱,没有精卒。”
“明公的军令可是下得清清楚楚,给西海侯的命令是:命他尽起精锐,南扰咸阳周边,以务必吸引到蒲茂足够多的注意力,给咸阳士民造成足够大的影响。薛君,西海侯却这么做,弄了些羸弱之卒,与明公之令背道而驰!”
薛虎子不太置信地说道:“西海侯难道竟敢抗令?”
郭道民说道:“我在营中注意到这个情况后,派人打听了一下,西海侯对明公的此道军令,看似接受,实际上却有怨言。”
薛虎子想起,在营中时,确实是见郭道民曾叫了个从吏近前,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从吏就离开诸人,挺长时间后,才折转回来,这时才知,却那从吏是被郭道民派去打探内情了,心道:“原来西海侯军中,乃有明公的人?”愕然说道,“却有怨言?西海侯有何怨言?”
郭道民说道:“上次南扰咸阳回来以后,西海侯於酒后,尝数与左右抱怨,说明公一而再、再而三地令他南扰咸阳,但是每次南扰咸阳,他都不能捞到什么好处,反而每次都得和秦虏拦截、追击的部队交战,导致他的部曲将士损失不轻;又明公从来没有给他过军械、粮秣、兵源的补给,故是他牢骚不已,怨言载道。”
薛虎子说道:“上郡与我秦州不接壤,明公如何能给他军械、粮秣、兵源的补给?话说回来,军械等方面的补给,明公虽然是不好给他,可上郡这大半个郡,明公不是已叫他做主了么?他在上郡征收的粮钱,明公亦未叫他进奉金城、朝中啊!他还有何不满!”
“……薛君,你说错话了。”
薛虎子莫名其妙,说道:“敢问君,我哪句话错了?”
“先王名讳,君误言之。”
薛虎子恍然,赶紧说道:“是,是,是我一时大意,忘了此节!”
这还真不是“大意”的事儿,莫说薛虎子这类后来降从莘迩的将校、官吏,就是郭道民等这些本为定西臣民的莘迩军府之吏,如今也时不时的会有人犯令狐奉的名讳,无它缘由,只是因他们长期地在莘迩手下做事,许多时候,很多人不免就会把这点给忽视掉了。
郭道民笑道:“你我之间,君犯此误,尚没关系,却这番立下大功,明公若带君晋见大王的时候,君可切记,不能再犯此误了!”
薛氏是河东大姓,莘迩这次之所以令薛虎子来上郡,正是为叫他潜回河东,看看能不能说动河东薛氏策应相助赵染干。这件事,薛虎子如果办成,绝对的大功一件。
薛虎子说道:“是,是。……郭君,西海侯居然敢抱怨明公,对明公之令阳奉阴违,此事该如何处理才好?”
郭道民说道:“我亲自去见他一见。你跟我一起去,见到他后,你什么也不用说,只管在我边上摆出威武之态,足矣。”
薛虎子应诺。
……
郭道民、薛虎子两人出了住院,径到肤施郡府,求见赵染干。
於堂上等了一会儿,赵染干在十余个铁弗贵族的簇拥下,髡头小辫,耳带金环,身穿红袍,腰束金带,下着皮绔,穿着小羊皮制成的短腰皮靴,橐橐地来到。
两下见礼罢了。
郭道民说道:“下吏有一事,敢请教君侯。”
“郭掾请说。”
郭道民说道:“今日下吏到城外营中,巡看君侯的战前预备,却见君侯预备用来南下的兵士竟多羸弱,大多似皆不堪战者,……敢问君侯,此为何故?”
“哦,郭掾你说这个啊。是这么回事,我前日刚收到了一条情报,西河、太原等郡的秦虏近日蠢蠢欲动,好像有犯我上郡之状,上郡是明公交给我的,我有为明公守土之责,为保上郡的安稳,所以这回南扰咸阳的部队,就只有那些可派了!”
郭道民点了点头,说道:“君侯此言,似有理。”
赵染干大大咧咧地说道:“不过请郭掾放心,明公的军令,我不但还会遵从,且一定会办好!”
郭道民说道:“君侯当真会遵从明公的军令么?”
“这叫什么话!明公之令,我岂会敢不遵从?”
郭道民说道:“那我记得不错的话,明公令中,清清楚楚地说到,是令君侯尽起精锐。”
说着,郭道民轻轻地咳嗽了声。
坐在旁边的薛虎子登时起身,叉腰而立,赳赳直视赵染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