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莘迩限定的时间内,不到两个时辰,呼衍宝、郭黑各杀掉了数十兵卒,将他们的首级悉数悬挂城头。城中士绅看了,知是莘迩下的军令,却都对莘迩自然别有观感。
且不必多提。
……
这天晚上,莘迩没有入城。
第二天快中午,张龟领着十余人从城中出来,来到莘迩营中。
把这十余人带到莘迩帐外,张龟先进去禀报。
莘迩放下手头再看的军报,抬头问道:“都请来了?”
张龟说道:“只请来了不到半数。”
“哦?”
张龟说道:“其余的那些,被大王请去了。”
“大王请去了?”
张龟说道:“龟也是登门以后,扑了好几个空,才知道大王也召他们相见了。”
原来昨晚,莘迩给张龟了一道命令,叫他今天把冀县城里有头有脸的唐人士绅、胡人酋率都召来营中,与他会面,既是为安抚城中,也是为询问地方的民情,以利将来对冀县的治理。那跟着张龟来的十余人,便是张龟请来的冀县的唐、胡士、酋。
而如张龟所言,令狐乐和莘迩想到一起去了。
并且陈不才比张龟进城的还要早,故是,冀县的唐胡名流,竟是多数已被令狐乐召去。
“大王何时召的?”
张龟说道:“一大早,大王就派了陈不才入城,龟晚了一步。”下揖请罪,说道,“未能完成明公之令,龟敢请明公惩处。”
“罢了,亦非什么要紧的大事!”莘迩面色没有变化,稍顷,笑了一笑。
张龟问道:“明公缘何发笑?”
“大王,真的是很越来越有人君气度!”
张龟迟疑了下,问道:“明公,大王召去的那些唐人士绅、胡人酋率,要不龟等明天再去为明公召他们来见?”
莘迩摆了摆手,说道:“无此必要!我召见,或大王召见,皆是为了能够尽快地安抚住城中百姓,谁见,都一样。……把你请来的诸君唤进来罢。”
却的确是不好再召那些被令狐乐已经召见的冀县唐士、胡酋来见。令狐乐刚刚召见过他们,紧后脚,莘迩就再派人去召,传将出去,不免就会引人议论,搞得好像莘迩和令狐乐在争夺什么东西似的,不仅面子上不好看,还会使两人的关系更加微妙。
张龟应诺。
那十余人,有高冠褒衣的唐人,有髡头小辫的胡人,鱼贯入到帐中,拜见莘迩。
莘迩和颜悦色,先问他们的族姓、部落,继试探他们此时对待陇军的态度。
天水、略阳邻陇地,近年战火不断,这里的唐士、胡酋,原本就非是蒲秦的死忠之民,况乎而下当着莘迩面前?自是俱皆恭谨。
叙谈良久,暮色将至,遂设宴款待。
……
昨晚没有喝多少酒,莘迩一早起来,带上唐艾、张龟诸人,前往令狐乐营中。
入到帐内,两下见过。
令狐乐红光满面,笑道:“孤正要请将军来见,不意将军就来了!”
先克略阳,再取冀县,初出茅庐两场仗都打赢了,昨天召见的那些冀县唐士、胡酋对他亦是非常的恭顺,令狐乐心情愉快,好像是体会到了威临天下的滋味,精气神极好。
莘迩说道:“大王请我来见,不知是为何事?”
令狐乐起身,到帐中,甩袖身后,边踱步,边时而透过帐门,远眺帐外东边的冀县城,说道:“将军,如今天水、略阳两郡虽然大多已被我军攻克,但是蒲茂一定不会就此罢休。他前时抽调的援兵也许现下已在路上,孤说请将军来,就是想问一问,接下来,将军有何打算?”
“未知大王是何意思?”
令狐乐说道:“前天氾丹的上奏,将军也是看过的了。氾丹言说,国君不可久离王城,建议孤,冀县如能速克,便打下冀县,即还谷阴;如不能速克,就用麴爽、曹斐配合将军攻城,孤则自先还都。……冀县城,已经打下来了,‘不能速克’此话,不需再讲,但氾丹亦言之有理,这冀县城,孤却显是不能久留;金城那边,亦军务繁忙,将军大概也无法常驻冀县,因是孤以为,是不是可以选择一将,留守冀县?”
“想来大王应时已有人选?不知大王意欲留何将镇戍?”
令狐乐说道:“麴爽进言,称麴凛可也。”
麴凛,是麴爽的族子。
莘迩微笑说道:“麴凛?……大王,此人怕是不妥。”
“为何不妥?”
莘迩说道:“麴凛此人,我比较熟悉。其人虽有武勇,而智略稍缺,且在军中威望不足。冀县新得之地,并如大王适才所说,秦虏的反击也许很快就到,须得选一个文武双全,智谋出众之士留镇,我以为,乃才合宜。……如用麴凛留守,我有一忧。”
“何忧?”
莘迩笑道:“恐怕不必等秦虏的援军到来,天水、略阳已然内乱。”
“……那将军意属何人?”
莘迩从容自若,说道:“我已经写好了奏表一道,今天就遣吏送呈建康朝中。天水、略阳本秦州之土,故我向朝廷提议,仍把天水、略阳还拨秦州,由唐艾总体坐镇。”顿了下,抚摸短髭,笑道,“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个提议,圣上、朝中会否允许?现在尚不可知。然亦不要紧,朝中若是不同意我的这道奏议,那么朝廷就必然会另有人选任命,到时,……大王,咱们就候听朝廷的旨意便是!大王以为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