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段时间总是愁眉苦脸的李炀兴致高昂,张仲大约猜到了他是因为什么。“贼掾的事情忙完了?”
“虽还未完。”李炀放下手中的竹简,那是张仲的魏武卒外锻。“却不远矣。”
张仲有心想问具体情况,却又不好开口,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要不是伤势在身,恐怕都要回去赴任了。
这样的关乎于整个县存亡的大事,确实不是他所应该知道的。
但年龄毕竟是一个优势。
所以李炀一如既往的,饶有兴致的问了他。“有何疑惑,但说无妨。”
“城外蛮人增兵,听沙摩虬所言,当不会低于五万。”张仲看了看李炀的脸色,见其并无意外才接着说了下去。“若是尽数攻城,以广都一县之力或能自保,但城外毕竟不能防守,无忧否?”
李炀摇了摇头,手指轻敲案几。“夫兵法之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张仲:
“愿闻其详。”
张仲的呆愣,让李炀哑然失笑,但很快他就解释到。“蛮王内附,是为伐交,破秦蛮联盟,是为伐谋,增兵而至,是为伐兵,全军而上,先登破城,才为攻城。”
“此五者,有上下高低之分,兵势强弱之别。”
“是故,凡兵战之事,有交不伐而伐兵者,不智,有谋不伐而伐交者,不智,有兵不伐而攻城者,不智。”
张仲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老李,你这不像是个五百主的样子啊!”
“还请贼掾解惑。”
“秦不比前蜀,法度严明,民以攻战为荣,私斗为耻,良将强兵更胜周武。”
“自王即位,更内修水利,外伐不臣,有气吞天下之心。”
秦始皇的野心还未完全展开,但国中的有识之士,似乎就已经从政策当中看出了端倪。
比如正在张仲眼前的李炀。
说完秦国方面,李炀又开始以蛮王的角度为张仲分析。“蛮王若能伐谋,使大国去其强,则必不伐交,更不会送子为质,是以,行刺之事必不出于蛮王。”
这似乎是一句废话,但张仲却明白了李炀的意思。“所以,他屯兵而至,其用意只是展现武力,本质上仍旧是伐交?”
“然也。”
“同理,我等若能伐谋,分裂蛮族,使其自相混战,再出上将尽取其族为隶臣,则不必以重赏收蛮族为用。”
张仲恍然大悟。“所以,蛮王应该知道此事不是我等所为?”
“然。”
似乎很有道理。
但是这么自信吗?
蛮王沙摩邪如今得到的消息,可是死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正常人都不会忍得住吧。“若蛮王不胜其忿,一怒而起,如之奈何?”
李炀哈哈大笑,很满意于张仲的独立思考,但还是说出了缘由。“凡攻城之道,器械为上,大军五万,具云梯冲车,一月不成。”
“将若不胜其忿,当使士卒蚁附,而蛮人此时何为?“
“蛮人在修建营地”张仲说到这里,突然双目一亮,理解了李炀的意思。“他们在待命。”
“贼掾是说”
“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