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还想抵赖,也知道瞒不住的,唯有承认:“对,隐之是王爷的骨肉”
话刚到此处,允礼一把揽住她:“灵儿,你给我生了个儿子!”
虽然认定那孩子是自己的骨肉,可得三春亲口承认,还是莫名激动。
三春仰头看来:“如王爷想保住这个孩子,就请王爷别与他相认。”
允礼明白了星星点点,但不能完全理解,问:“为何?”
三春叹了声:“王爷若认了隐之,必然要将他带回京去。”
允礼点头:“那是自然,你看看你们的住处,如此简陋,想必吃穿也是不尽人意,我怎能让我的儿子遭受这种清苦。”
只是没说,已经失去了个儿子,再不能失去这个,况这个儿子是最心爱的女人所生,更是与众不同。
三春却道:“王爷若是将隐之带回京去,怎么向世人说这孩子的来历?捡的?哪有捡的孩子与王爷如此相像的。外面的女人生的?别人必然会追查这孩子的母亲是谁,一旦知道是我,王爷想过没有,我还担着个反贼余孽的罪名呢。”
允礼容色一僵。
三春接着道:“我之所以给他取名叫隐之,就是希望将他隐于人世,平平静静,亦是平平安安的大,足矣。”
允礼正待说什么,隐之回来了,手中拎着个小布袋,对三春道:“娘,张大娘说这面不必还了,她说平素娘你也帮了她很多。”
三春接过儿子手中的布袋:“还是要还的,张大娘孤苦一人,很是不易。”
然后看了眼允礼:“这位爷,你要问的地方我不熟悉,麻烦你再去问问旁人吧。”
允礼知道她在赶自己,当下心乱如麻,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孩子,横竖来日方,于是道了声多谢,转身走了。
回到客栈,本想梳理下心绪,有驿丁到,送来八百里加急,雍正病重,要他立刻启程回京。
于是,允礼来不及同三春道别,日夜兼程的赶了回去,也惦记三春母子,便派了景顺和景裕两个左膀右臂来到吉林,要他们就近保护三春母子,但不能打扰。
雍正病重,就在当年冬天,驾崩。
新帝登基,年号乾隆,允礼与庄亲王允禄,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领侍卫内大臣丰盛额讷亲,内大臣户部侍郎海望入受顾命,辅佐新帝,新帝对允礼甚是尊崇,永赐亲王双俸,并免除面圣时叩拜之礼,还将朝中重要事务一并托付允礼。
从雍正病重到驾崩,再到新帝登基,允礼忙前忙后,等稍微松泛了些,想起三春母子来,于是向新帝告假,准备去迎回三春母子,他是想,雍正已经故去,三春的仇恨也应该随之灰飞烟灭,是时候接回她们母子了。
这一日,想着明天即将启程往吉林,他觉着隐之虽然像个小大人,但终究是个孩子,自己已经备下给儿子的见面大礼,也还是想往街上买些孩子喜欢的小玩意,于是独自一人来到街上,不知是因为雍正之死,三春再无报仇之意,他卸下了心头一桩重负,还是因为即将要与儿子骨肉相认,他掩饰不住的欣喜,脚步轻松沿街而行,琢磨给儿子买些什么,忽然发现有家铺子,匾额上写着“玩物店”,他知道这是专门卖小孩子玩物的店铺,于是拔腿走了过去,甫进门槛,柜台内迎出一人,笑吟吟道:“这位爷,您打算买些什么呢?”
允礼一怔:“灵儿!”
三春摇头:“您认错人了,我叫李三春。”
允礼又惊又喜:“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三春拿着抹布一边擦着柜台一边道:“早回了,还开了这家铺子,足够我们母子吃穿用度。”
允礼颇有些奇怪:“为何景顺和景裕没向我禀报?”
三春道:“王爷莫怪他们,是我不让他们说的,先帝驾崩,新帝继位,王爷忙的昏天黑地,再顾及我们,恐分身乏术,我就让景顺和景裕先别声张。”
原来如此,允礼问:“既然你回来了,往事已矣,该放下的都放下吧,我也该同隐之相认了。”
三春这次没有拒绝,喊出个伙计照顾店铺,她将允礼请到后面,于敞厅内彼此落座,她郑重道:“还请王爷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会再次离开京城。”
只要能够留她在身边,能与儿子相认,夫复何求,允礼很痛快:“你说。”
三春道:“王爷想认了隐之也可以,我也不想逢年过节,孩子都问我,为何旁的人家都是父母亲人一起过,而我们只有母子两个。”
允礼叹了声:“这么多年,难为你了。”
三春接着道:“但王爷不能将他带回王府。”
允礼问:“你既然肯让我认了隐之,为何不让我带他回去?”
三春道:“王爷难道忘了先帝和廉亲王之间的事了吗?”
允礼蹙眉。
三春忧心忡忡:“虽然隐之不是先帝的儿子,只是皇上的堂兄弟,但我仍旧怕,太怕。”
允礼何尝不怕,众多兄弟中,他算是下场比较好的,而此时,他已经先后失去一双儿女,于是道:“好,我答应你。”
三春舒心的一笑:“多谢王爷。”
正此时,外头有人喊:“娘,这个字念什么?”
三春看看允礼:“养不教父之过,王爷请吧。”
允礼满面欢喜,起身离座,出了房门,正是春光无限,隐之捧着本书站在庭中,阳光如金子洒满他周身,那风度气质,允礼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