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于是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苦笑道:“抱歉,我……”
少年睡意全无,不过见到赵诵并无恶意,不多时便走到了屋内,手上拿了一张炊饼出来。
赵诵接过炊饼,此时腹中已饿,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只不过这饼嚼起来有些粗细不均,似乎那粉面磨得粗细不均,饼子上面还有不少的芝麻子,但味道却很纯正,此时唇齿之间一股梅干菜的味道,这味道让他再熟悉不过了。
“让你见笑了。”赵诵干笑着。
少年惊讶地看着赵诵吃完这一整张炊饼,追问:“你是灵隐寺的僧人么?”
赵诵摇摇头,擦了擦嘴角的芝麻粒儿,才想起自己一头板寸,难怪对方认定他是一个小沙弥,他这才猛得应和少年道明自己的来历。
说是穿越,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赵诵道:“我不是僧人,不过我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难民,路上遇到匪人了,身上的铜钱和凭由也都丢了,为了逃亡,不得不剃光头发,让别人以为我是僧侣。哎——”
赵诵故作一脸悲戚,差点要从眼眶中挤出两滴眼泪了,眼下最合理的解释也是如此了,而在这个时代又没有证明他身份的官文,所以他只能胡编乱造,试图让少年相信他的话。
少年很同情地看着赵诵,特别是听到赵诵的往事,脸色愤恨起来:“原来竟是如此,蒙古人太可恨了!”
赵诵点点头,如今北方蒙古虎视眈眈。
“如今我一无分文,二无度牒,三无亲人,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赵诵唉声叹气起来,剑眉紧盯着少年,他没想到少年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他,于是继续说,“小兄弟,今夜我可以在你这里住宿一宿么,你放心,等我找到活儿干了,就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你好,我叫赵诵。”赵诵伸出手。
少年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却道:“小官人叫我王安就行了。”
少年就叫王安,又道:“你先暂时住在这儿吧,等找到差事儿再说。”
赵诵十分感动,有些自惭形秽,他现在衣兜里面只有一些毛爷爷,还有一把打火机,有不少物件,除了毛爷爷之外,背包里其他那些对他有用,他想了一刻,忙从裤兜里面取出一张毛爷爷,反正自己没用。
“不不不。”王安见到是一张红色的纸条,那纸条甚是好看,但他不晓得是什么东西,但可以从花纹上看出此物的精贵,上面有一些小字,似是认得,还有些不认得,但他直接拒绝。
“接着罢。”赵诵不由分说,直接把红皮大钞给了少年,“我在你住着也不好,就当是压在你这里了,等我有钱了,再问你要回来。”
王安看着手上的这个东西,怔了怔,“也罢,这东西我先收起来。”
“可能要委屈你住柴房了。”
“没事儿,有住就行了。”
王安上楼,不多时从柜里面抱起一床被子。
被子很大,很重,直接将王安的瘦弱个子给包裹住了,他艰难地抱起被子来到柴房。
“还是我来吧。”赵诵接过被子,抱在怀里,略微感受到这被子有些沉重,并且晃动起来,还有些沙沙声,不像自己平时盖着的那种羽绒被,他很想看看这被子里面装了什么,但看到王安一脸疲倦,他还是按耐住要拆被子的冲动。
木板被放置在柴薪堆起的垛口上,与地面保持着距离。
赵诵从王安手中接过被子,然后将被子铺在木板上。
一张简陋的床榻业已诞生,四周虽然都是柴薪,很是简陋,但赵诵却感觉寒冬里的暖意,他再次谢谢王安:“天黑了,安哥儿还是去睡吧。”
王安点点头,“夜里有需要可以唤我,今晚你就将就一夜罢。”
王安走了,屋内只剩下赵诵。
赵诵还没有睡,他裹着厚厚的被子,开了一扇窗,正站在窗子前。
外面的风雪已经渐渐变大了。
周围的一切越发安静下来。
赵诵开始一点点将这里的一切慢慢消化。
他穿越了,地点还是在杭州,只不过从现代跨越了整整七百六十二年。
收留他的少年名叫王安,这是他家的一间铺子。
他是一个书生,方才正在店铺内掌灯看书,若不是如此,赵诵估计会在哪个地方蹲一夜。
赵诵关了窗,回到床上,躺在用破碎的白叠子以及其他纺织物堆在一起的木板床上,睁着眼睛,身下的木板一直发出与柴薪挤压产生的声响,有些硬邦邦的木板极为不舒服,他原本想安安静静睡一觉的,可身处陌生的环境,竟有些不习惯。
也是。
从高楼大厦到古代居所,从温暖的床到木板床,从汽车轰鸣的时代到拉夫、驾车的时代……这个世界不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了,未来的一切生活以及人或者事物都已经离自己远去……
穿越,或者是一种悲哀,或者也是一种幸运,他不知道属于他的是哪一种?
或许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夜色更深了,屋外的风雪一直拍打着屋子的门窗,不断发出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