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杞道:“毫不相干的人怎么会知道蔡氏留下来的东西?”
“你怎么就知道是毫不相干的人?”任平生莞尔,“假如说这个人当初是蔡氏的心腹侍女、戚子然后来的奶娘,那么她就可以既知晓蔡氏的秘密,又深得戚子然的信任——连毛毛细雨打伞却不违和这一点都能符合,怎么就不可能?”
说完他又一摆手:“当然了,这个既是侍女又是奶娘的人是我随口编造的。我的意思是,这样完全有可能。锁风山庄人多眼杂,谁知道当年和蔡氏有牵连的人会不会还在戚子然身边,而且还取得了他的信任?”
莫名的,姜杞觉得后背有些发冷。她不能否认任平生的猜测。
一开始她咬定戚子然不是自杀,完全是因为姜杞觉得戚子然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现在戚归呈人都死了,他何必多此一举自杀认罪?急着去九泉之下陪他恨之入骨的那个冷心冷面的爷爷吗?
而当任平生不疾不徐说出他全部的猜测的时候,戚子然的身份瞬间就从“被别人谋害的凶手”变成了“替凶手背锅的替罪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个真正的凶手必定是个心思缜密而心狠手黑,并且对蔡氏和戚子然都十分熟悉的人。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杀掉戚归呈?为什么又偏偏选了戚子然做替罪羊?
就在这时,左少炎突然道:“你并没有任何证据,这不过是自己的主观臆测。”
然而任平生却大大方方地一点头,笑着承认道:“没错,这的确是我的主观臆测。事情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一切的猜想都是合理的。”
“不过,”他话音一转,“我也觉得戚子然未必就是无辜的。”
姜杞微微侧目看向他:“为什么?”
任平生之前小口小口啜完了杯中的茶,这厅堂里也没有下人,就自个儿又拿过茶壶添满了,然后不紧不慢地道:“就上次我们兵分两路的时候……”
他说了一半,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姜杞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姜杞后背一凉,直觉这少爷马上就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就上回你被那条毒蛇咬了那次,记得吧?”任平生慢悠悠地道,偏偏还是一副怕她忘记而特意好心提醒的模样。
姜杞:……
就知道这祖宗一肚子坏水!刚刚发生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忘!任平生分明就是打着提醒的旗号给左少炎告她的状!
下一刻,姜杞就感受到从左少炎那里投来的两道严厉的视线。
姜杞耳观鼻鼻观心,假装无知无觉的样子,头都不回一下,正襟危坐着像模像样的一点头:“我记得,你当时和周先生去了戚子然那里。”
任平生心中好笑,连带着一双桃花眼都染上了笑意。不过他也没有戳穿姜杞,而是老神在在地一摆手,继续说:“那时候我就觉得戚子然有问题。我问了他几个问题,他都答得毫无错漏,偏偏最后要加一句话,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真情切意一样。”
演技这种东西,要不多不少才行。少了不逼真,过了更显得假,而戚子然显然就是后者。
“所以也有可能,戚子然是被‘背叛’了。他参与了这件事,最后却被同谋推出来当了替罪羊。”姜杞道。
任平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数种可能掺杂在一起,使得姜杞和任平生都沉默起来。
康云亭本来和漫不经心的景城坐在一起,但是却比景城听得要认真。他跟着任平生和姜杞,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都有参与。之后又跟着他们俩琢磨了半天,自己也咂摸出了一点东西来。
“任大哥,姜姐姐。”康云亭站起来,眉宇间还有些不肯定:“我有一点想法……”
反正现在的可能性已经够多了,不再差康云亭说一种。于是任平生十分爽快地说:“你尽管说,我听着。”
康云亭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又飞快地在脑海里重新整理了一遍自己斟酌过许多遍的逻辑,这才慢慢开口:“从一开始我就我有一点一直想不通,那就是关于掳走戚彬的那些人。”
姜杞一愣。
“显而易见,他们就是为了锁风山庄的浮光珠。”
姜杞想到了那颗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现在被她收起来的浮光珠,脸上的血色渐渐地开始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