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救救我……”
声音稚嫩空洞,好似几岁的小孩子在呼喊,惊惧惶恐。
宁晨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庭院角落阴影处有一口古井,砌成井壁的黑岩上落满了时间堆积下来的尘埃和青苔。
他走上前,耳边传来的呼救声愈发清晰。
他从井口向下眺望,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
“喂,里面有人吗?”
呼救声停顿了片刻,接着,充斥着惊喜和迷茫的孩童怯哭声在井壁的层层回荡下传入宁晨的耳朵。
“太好了,呜呜呜……终于有人来了,叔叔,你快救救我,我,我出来玩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井里了,呜呜呜呜,这里好黑,而且好冷,我好害怕,我想回家,我想妈妈,呜呜呜呜……”
怯哭声真情实感,令人能直观感受到那种绝望,无助和迷茫。
不过宁晨依然不为所动:“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掉到井里去的?”
伴随着哭腔,孩童声一抽一抽地回应道:“我,我姓齐,我父亲是齐福客栈的掌柜,我今天和朋友们玩躲猫猫,我知道,这边,这栋老房子没人,所以我就想躲进来,结果不小心踩在青苔上面,滑下来了,呜呜呜呜呜,叔叔,你快点把我救出去好不好,我父亲很有钱,他会给你很多钱的,呜呜呜呜,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齐福客栈是风息镇鼎鼎有名的大客栈,一般往来的客商都会选择在那里歇息,生意十分火热,这孩子说的有钱,那是真的有钱。
不过,前提是,ta真的是齐福客栈掌柜的儿子。
宁晨居住的客栈,就是齐福客栈。
那齐福客栈的掌柜今年四十好几,唯一的子嗣今年刚满十八,还没有婚配,哪来的孩子!?
啧,功课做得不认真啊……宁晨摇了摇头,继续呼喊道:“我该怎么救你出来?”
“我记得,旁边应该有根绳子,你扔下来,我就可以爬上去了。”
宁晨环顾一圈,发现一旁的房梁上,确实挂着一根半截染血的麻绳。
呵,道具准备倒还挺齐全……
宁晨走上前,将麻绳取下,神情一怔,脸色变得古怪了几分,随后又立刻恢复正常,转身朝着古井走去。
这麻绳差不多有十多米长,宁晨拽着其中一端,将另一端从井口扔了下去。
“这绳子够长吗?”
“够了,够了,谢谢叔叔,我马上就上来。”
孩童惊喜声音传来,宁晨手上的绳子微微一紧。
一分钟……
两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宁晨忽然感觉手里的绳子变得越来越重。
好像绳子另一头的东西,正在不断进行着蜕变……
“叔叔,我马上就出来了,你可千万,别松手啊。”
孩童声音响起,却没有了刚才的惊喜、恐惧、激动、害怕,变得无比平静,好似一块冷冷的冰。
麻绳温度骤然降低,手感从粗糙变得滑腻,仿佛握着一条毒蛇。
滴答、滴答……
宁晨掌心里渗出血水,手里握着的麻绳变得一片腥红,弥漫着某种古怪的甜腥气息。
这种情况下,一般正常人都会选择立刻松开手,但宁晨发现绳子上传来一种古怪的吸力,将他的手掌紧紧吸附着,难以挣脱。
啪嗒!
一只手忽然从井里伸出,搭在井沿上,小小的胳膊肿胀异常,渗着那种长期泡在水里的惨白之色。
“谢谢叔叔,我终于爬出来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井里爬了出来,看上去像是个两三岁的孩童,四肢肿胀,脸色惨白,牙齿稀疏,只穿着一件褪色的肚兜,身上到处布满了水泡,轻轻一碰就破碎开来,流出大滩的透明液体,将脚下的土地浸得一片湿润。
他朝着宁晨咧嘴一笑,露出青黑的舌头,眼睛里却没有半分温度,渗着冰一样的寒冷。
他好似蹒跚学步的孩童一般,一扭一扭地朝着宁晨走来。
“叔叔,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说,我把你全身的血都抽出来,一点一点地喝掉,怎么样?”
“本来以为是只水鬼,却没想到是只吸血鬼,你这爱好还真独特啊。”
戏谑声音传来,水鬼脚步一顿。
阴影下,宁晨缓缓抬起头,漆黑幽邃的眼眸深处,火焰燃起,明亮炽热。
轰!
滚滚气血复苏,如江河决堤,怒龙狂啸,远超常人的霸道阳刚之气席卷而出,瞬间将弥漫在周围的阴冷湿润气息驱散,浩浩荡荡,妖邪不侵。
嗤嗤——
宽厚大手悄然转变为赤红之色,散发惊人热量,手中染血麻绳如烈火烹油一般嗤嗤作响,缕缕青烟飘散而起。
“啊!!!!”
水鬼伏趴在地,口中发出凄厉尖叫,仿佛阳春白雪遇骄阳一般,升起袅袅青烟,惨白身躯变得虚幻了几分。
“不要……快住手……”
宁晨充耳不闻,反而将炽热内力裹在双手上,加快麻绳上阴冷气息的磨灭速度。
“我曾听游方道士说,某些婴儿在刚出生时就被父母抛弃,死后怨气不散,化为恶鬼,恐怖狰狞,但由于其在这世间留存的时间太短,即使化为恶鬼也只是无根浮萍,无依无靠,很快便会消散,所以必须寻一物件作为存世根基,以保自身不灭。”
宁晨看着手里的麻绳,玩味道:“我倒没想到,你居然敢把自己的存世根基这么赤裸裸地露出来,你该不会真的是在水里泡久了,所以脑袋也进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