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岸边荥牟镇,古老的寨墙拱卫着这座古镇,由于年代久远,寨墙的砖石已经是残缺不全,长满了青苔的砖石上坑坑洼洼,遍布着历代战火的伤痕。寨墙上面荒草丛生,一只寒鸦在光秃秃的歪脖树上呱呱的叫着。
作为黄河岸边的水陆码头,这座古镇曾经一度繁华,那个时候晋冀鲁豫的客商在镇上来往穿梭,大街两边商铺林立百业兴旺。可是几十年前平汉铁路黄河大桥从镇西一铺而就,这座古镇水陆码头的作用一夜丧尽。寒来暑往,古镇日益衰败,如今荥牟镇已经是十房九空,断垣残壁满目疮痍。
此刻,在寨门的高墙上一队士兵正在放哨警卫,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坐或立,有人抽烟,有人嘴里面噙着一根狼尾巴草在嚼着,还有的脱了袜子用手抠着脚气趾。
为首的一个少尉军官正拿着望远镜向镇子里面张望着,镇子里面正冒起一股股的黑烟,昨天被鬼子飞机炸毁的房屋还在燃烧着,到处是一片凄惨的景象。
“雷排长!你说今天鬼子的飞机还会来轰炸吗?”一个嘴唇上刚长出毛绒胡子的少年士兵问道。
“以我看应该会来吧,这几日天天如此。一定要注意警戒。发现危险立即报警。”
雷排长回答着。
这个被称为雷排长的人就是雷大栓。他现在的身份是中国国民革命军陆军新一师八团四营五连一排代理排长。而他的兄弟——副排长雷二栓也坐在他的身边。
两个月前,兄弟二人被抓丁入伍,几经辗转被送到大别山深处新兵训练营盘。黄土埋不住真金,铁索困不住真龙,从来到军营中的那一刻,兄弟二人崭露头角已成必然。很快,大栓兄弟高超的武功就被人们所知,两个人的名字响遍新兵营盘。
一个月后,在为战区司令长官视察新兵训练成果汇报表演中,兄弟二人的刀法表演作为压轴戏拉开了大幕。
那一天,千人瞩目之中,大栓兄弟手持大刀拉开仁义千秋刀法开门之式。二十名“鬼子兵”分成两组,端着刺刀嗷嗷叫喊扑向兄弟二人。霎时间刀枪磕碰乒乒乓乓火星四溅、嗨嗨嗬嗬杀声如雷响彻云天。
这对战神兄弟怒目圆睁如同猛虎下山,那帮“鬼子兵”凶神恶煞出招凶狠。于是,双方抡刀劈枪大战一团,只见大栓兄弟刀起如蛟龙出海,刀劈如雷霆闪电,一个如龙行大海掀起滔天巨浪,一个如鲲鹏展翅威震万里长天!这场拼杀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只杀的“鬼子兵”人仰马又翻、哭爹叫娘地上滚翻。
“好!太好了!……”
“过瘾!太精彩了!”
人们大声的喝彩、叫好着,掌声雷动为这场精彩绝伦的搏击之战拼命的鼓掌,就连那司令官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和所有人一样从看台上跑下来,流着泪拍着巴掌又是叫又是蹦。
“如果我等将士都能学得如此绝世武功,又怎能容那倭寇在我山河大地肆孽横行。”
面对披红戴花的大栓兄弟二人,司令长官一边为兄弟二人佩戴一杠一星的少尉军衔,一边感慨的对全场的将士说到。
从那以后,以大栓兄弟为总教官的仁义千秋刀法迅速成为练兵场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大刀闪闪龙虎跃,杀声阵阵显威风。
~~~~~~~~~~~~~~~~~~~~~~~~~
“雷排长,你说鬼子会不会打到咱们这地方来啊?昨晚我梦见咱们上了战场,眼看着小鬼子冲了上来,可忽然间我把咱们学的那些战术动作都忘光了,哎呀娘啊,把我急的啊。差一点就尿了被窝了……。”那个少年兵说道。
“哈哈哈哈……。”听到他的话,众人大笑起来。
“忘了动作不要紧,只要别忘了扣扳机打枪就行。”
“对!还有,你千万要记住枪口要朝前,可不要朝后面开枪啊。”
“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
“我说孩子啊,你就放心睡你的大头觉吧,咱们四营守的这是啥地方啊,咱们这里属于第四梯队知道吧,啥是第四梯队啊?就是最后方,所以啊这上头才会让你们这些新兵守在这地方。那要是鬼子真的能打到这里来,这场仗也就算打完了知道吧。”
一排的一个老兵班长很有经验的说到。
“这也不太绝对,咱们师其他的团原先也说是守的二线,可忽然间不也变成一线战场了吗。”
大刀队副总教练、一排副排长雷二栓说到。
“是啊,还是咱们程营长说得对,现在铁路大桥被鬼子炸毁,大量的作战物资堆积在这荥牟镇,小鬼子能不红眼吗,眼看着他们天天的飞来炸着,咱们这里也随时会成为最危险的地方。”
听到雷大栓排长的一番话,士兵们的心都咯噔了一下,嚼着狼尾巴草的士兵和抠着脚气的士兵都停止了动作。
他们的头不由得往镇南边扭了过去,他们的耳朵似乎听到黄河岸边汽车马达的轰鸣声和嘈杂喧嚣的声音。
此刻在那里正摆放着堆积如山的战争物资:粮食、兵工机器、枪支弹药……。
自从鬼子把黄河铁路大桥炸毁后,这些物资正通过新搭建的浮桥日夜不停的运往南岸,但是仍有物资被火车不断的运来堆积在那里。
大栓兄弟是半个月前来到荥牟镇的,那个时候他们的新兵训练还没有结束,但由于鬼子突然在平汉铁路黄河北岸发起了攻势,于是他们从新兵营被紧急抽调到了这里。
那个时候他们在荥牟镇西边的大桥桥头下了火车,集中在一片空旷的黄河滩上,可以看到黄河那混如泥汤的流水从桥下滚滚东流着,在硕大的桥墩旁卷着旋涡。
后来又有火车不断的将分散在各地的新兵运送到这里,于是这里很快便变成了士兵的海洋,这些新兵在这里等待着被分成编制,然后跟随各自的部队开往已经被明确的前线阵地。
有很多看热闹的荥牟镇百姓围在那里,他们很快便看出了门道。那些黄军装褪色的是老兵,那些衣服颜色看起来是新的还有股子樟脑味的是新兵。
“瞧,那边的是一群新兵,这边的是一群老兵游子。”
“呵呵,是啊,你看那俩个新兵长的多威风,一看就像是英雄模样,到了战场肯定能多杀小鬼子。”
“是啊。哎!快看那个,怎么长的活生生的像个猴子似的,这样的也能当兵打仗,我的娘啊,我晕了。”
他们指指点点嘻嘻哈哈的议论着,像是赶大庙会似的热闹着。
“表叔!”
“哎呀!草根!”
“哎呀!水生哥!你咋也到这来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传来阵阵的惊叫声,紧接着便是大哭声。人们回头看时只见一群人在一起抱头痛哭着,
那个时候大栓兄弟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在这里竟然遇到了自己的亲人——水猴和草根。
一霎时,几个人都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随即他们的心都碎了。一切都明白了,夏啸天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在被抓走的这些日子,几个人无时不刻在牵挂着家里的亲人,多少次的梦中相见,泪湿枕巾。可是现在眼看着亲人们都被抓来,顿时间心如火焚。
那水猴是蹦起来哭啊!这些日子来他一直自我安慰着,自己被抓住了,家里还有大栓兄弟二人呢,好歹还有人照顾家里,可眼前这一见面,心里面的希望顿时就破灭了。
“老天爷啊!娘还有瞎眼的妻子该怎么办呢。自己为啥早不回晚不回,却偏偏赶在八月十五往家赶啊,都怪自己啊,怪自己心里太想家,不顾一切的往家里奔。”
水猴越想越伤心,那个时候,他本来想着趁着八月十五团圆节往家赶,离家太久的他心里是多么的想家啊,每到夜晚他似乎都听到媳妇在哭着喊着他,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家。可他万万没有料到却正撞上夏霸天张好的罗网上。
水猴的心都破碎了,他想起了那不知被谁吞吃了的二斤月饼,为了买那二斤月饼,他饿了好几天的肚子啊,都几乎饿昏了,可他拼命的勒紧肚子不吃饭,眼看着终于凑够了钱买了月饼,那可是香喷喷的白糖芝麻酥月饼啊,望着那月饼他不知咽了多少口水,喉咙里恨不得伸出一只手,他真想掐上一点点尝尝啊,哪怕是指甲盖一般大小也可以啊,但是当他想到自己把月饼分给受着罪的一家人,一家人吃着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的时候,他就把把手收了回去,他自己不舍得吃一点点啊!娘受了一辈子的罪啊,可自己从来没有给娘买过好吃的,还有那怀着孕的瞎眼老婆,她在家不知道有多想自己啊!
水猴哭的是鼻子一把泪一把。哭昏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