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的时候,两家的速度都降了下来。一旁的小厮们连忙催促着谷丰加快速度,毕竟他们只需要装订就好。
倒是对面的德飞早早地闲了下来,模板做好之后,就没有他和自己的儿子什么事了。后面的工序只要负责的人不太蠢,那就不会出错。
德飞抽着旱烟,透过吐出的烟雾看着那边的满脸大汗的谷丰,笑得一口黄牙露了出来。
未时一过,小吏们便将俩家最后装订成册的论语计数打包,至于这场比试的结果是不会在这里宣布的。
尽管这场比试表面看起来,仅仅是两家工艺的比较。但是,这背后藏着的是工部与礼部的权责之争。
一旦礼部将印刷工艺全部交由工部负责,那么日后总管帝国文字印刷的工部必然会对士林文生产生影响力。这种软刀子割去其它五部权力的方式,这几年屡见不鲜。
就是因为刚开始不注意这些东西,所以其他几部的话语权被削去不少。加上新皇继位内阁未定,朝堂上甚至出现了工部一家独压其他五部的景象。
要不是还有几个阁老管着,这工部怕是成了一条朝堂上的大鳄。所以今日的比试结果,无关双方手下的技术好坏。只要过得去,给个站得住脚的支点,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明天的大朝会上,这件事就会上禀诸公,交由官家决定。结果如何,就看两家在朝堂上博弈的手段了。
台上的几位大人相互行礼告别,离开了场地,只余下一众小厮拆着架子和机械。人群一看没热闹了,就草草散去。
只是还有一些人死死盯着谷丰的机械,想要把其中的结构记下来。陈惕看着恨不得贴在机器上看的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谷丰的机械并不是很难做,难做的是铅锡合金的配比。即便陈惕自己也不清楚具体的配比是什么,毕竟合金这种东西很奇妙的。
逐渐冷清的场地上,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一直在地上算着什么。陈惕刚才就注意到这个人,一头蓬乱的黑发配上长长的胡须,真的和一个要饭的差不多。
“先生在干嘛?”陈惕看着地上的各种文字演算有些头疼,他也是第一次见用文字来做数学的。
“去去去,谁家的小儿。”男人摆摆手,想将身旁的陈惕赶走。
“嘿,你这腌臜怎么说话的。”彭纬见这人如此没礼貌,不免出言骂道。
男人停下手里的木棍,抬头看着身旁的主仆两人,又笑了一下:“善者日行百步,不善者半之。今不善者先行百步,几何步及之。”
男人说完又低下了头,似乎在说跟身旁这两人说话侮辱了自己的智商。
彭纬听都没听懂,但是也知道面前这蹲着的汉子是个有学识之人。只好红着脸,不知如何之好。
“先生是在戏耍小儿吗?区区两日之行两百步而已,先生竟如此自大之。不妨听小儿一题。”陈惕号到这人的脉了,知道这是个专精数学的狂生。
“今有一锤重十斤,悬与丈五之杆。不知可称几何?”陈惕一脸坏笑,问着转过头来的男人。
“黄口小儿,此般市井之物世人皆知。不过……”男人讲到这里讲不下去了,回过神来发现陈惕和彭伟已经走了。
“惕儿,这人怎么会被一杆秤难住?”彭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一杆秤而已不至于不知吧。
“纬叔,这般聪明人可不会想的那么简单。支点不同,自然秤的重量就不一样。更何况那根丈五之杆可没人说是均匀的。”陈惕一脸坏笑,算是找到了一个乐子。
“哦,反正我是听不懂,惕儿高兴就好。”彭伟自知自己的脑袋跟个榆木疙瘩差不多,想不出的事情就交给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