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专案组指挥部,已是30日凌晨两点过,但大多数组员还在,不用说,都在等着从医院里带回来刘阳生的消息。
“老刘是急性脑溢血,刚刚抢救过来了。”钟胜利说,“现在他在重症监护室,以后几天都会在医院里。”
大家松了口气,有的人站起来,伸伸发酸的胳膊和腿脚。
“能走的,都回去。不能走的,也早点休息。咱们不能再出事了。”钟胜利说。
一天来的材料都已经汇总到钟胜利这儿,必须在睡前看完。钟胜利捧着它,打算回办公室躺着看。萧子义离开的时候,特意走到他跟前,非常隐蔽地摇了摇头。钟胜利知道,祝千惠那儿还是没有消息过来。
回到自己办公室,钟胜利躺在沙发上,疲倦得不想看任何东西,一时又合不上眼睛。手机响起来,令他意外的是,竟然是王一清打来的。
“王局!”钟胜利马上接起电话。
“刘阳生没事了吧?”
“呃,抢救回来了。”钟胜利说,“以后怎么样,现在还很难说。脑溢血,说不定会有后遗症。”
“嗯。”王一清重重叹了口气。
“王局,你怎么知道的?”钟胜利很奇怪,王一清自己病得这么重,又是深夜,谁会把刘阳生倒下的消息告诉他?
“我看有个家伙在微信上发了条很悲情的消息,没有明说,就打电话问了。”王一清说,“刘阳生倒下,你的担子又加重了。”
“是,我现在压力越来越大,人手不是最大的问题,问题是找不到方向。”在王一清面前,钟胜利终于可以畅快地述说了。
“说说看。”王一清的声音冷静、清晰,完全不像是一个病人在深夜时的声音。
钟胜利知道,王一清指的是案件侦破进展情况。在这样的深夜打来电话,王一清肯定是做好了准备的。于是,钟胜利把这几天来的工作情况,分条析理说了一遍。
“虽然看起来几乎每条线索都断了,不过也是好消息,大家都看得出来。”王一清说,“现在需要沉下心来,认真梳理分析,找到新的突破口。”
钟胜利略犹豫了几秒钟,把洪金华告诉他的情况,以及他的应对方式,跟王一清说了一遍。
王一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胜利,这是一条很有价值的线索,我认为你的做法是得当的。以现在的状况,如果大张旗鼓,很可能就打草惊蛇,就算小范围在专案组内通报,也有可能泄露,毕竟人太多了。像你们这样把消息仅限在三人小组之内,我觉得最稳妥,对这条线索的起始调查阶段,必须做到隐蔽。”
王一清的肯定,让钟胜利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王局,到现在我们还没有什么进展,我担心可能也会走入死胡同。”
“不要着急,着急了就会犯错。现在,只有耐心等待。”王一清说,“当然,适当的时候,还是有必要把消息告诉局长,不然以后会很被动。”
“明白。”钟胜利说,“王局,你的状况怎么样?”
“我嘛,也就这样,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受了不少罪。”王一清说,“我选择了保守治疗,不折腾了。”
钟胜利一听这话,顾不得许多,“王局,我可是听说你本来是坚持要做手术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又传来声音,“是啊,我本来是想的,可我的身体不允许,我又有什么办法?只能这样了。也好吧,免掉了许多痛苦。好了,你该休息了。白天再联系,需要我出面的,打电话给我。”
挂了电话,钟胜利觉得冷得厉害,只好把沙发上的薄棉被披在身上。王一清放弃手术采取保守疗法,意味着他已经时日无多了。
忽然间,钟胜利很想回家看看,看看睡觉中的老婆孩子。克制了好久,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把一大叠材料搬离沙发,关了灯躺下。
雨水纵流的窗户,把一条条的纹路印在办公室墙上,像一张变幻莫测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