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反正他确实是说话了，发出了嘶哑如旧风箱抽动的声音，“既然你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我又为什么要放过你。”

“我一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过了两三秒，艾克突然从喉咙里发出这段嘶吼，这是将死之人最后的抗议，猛烈却无力。对于真正占据战斗优势的那一方，从来不会说什么有杀死对方的决心。

因为他的确能杀死。

只有那些软弱又无力的人才会叫嚣，赌咒抑或是发誓，仿佛这样做能够麻痹他恐惧脆弱无力的内心。至于那些强者，对于这些叫嚣，他们保持了极大的耐心和宽容，饱含敬意的让对手说完这些话，最后慢慢地将对方折磨至死。

液体已经攀上了艾克的胸腔，他觉得呼吸变得困难，有一种溺水的错觉。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大腿以下部位的知觉，让人奇怪的是，艾克并不觉得这有多么疼，可能是他已经麻木了吧。

但即使在这个阶段，反抗的火焰仍然没有熄灭，抵抗还在继续，没有放弃可言。一团又一团的火焰凝聚，飞射而出。

经过这次异界的杀局之后，虽然艾克的身体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但是他却发觉自己的精神力有了卓绝的提升，甚至已经摸到了二级魔法师的门槛。在射了四个火球外加无数一级魔法之后，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力还是非常的富裕。

喷薄而出的火球在斐济南的身体上砸出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浪花，在上面留下来一个个深坑。轰鸣过后，他的身体变得支离破碎，脖子被轰断，脑袋砸在身体上，彻底融为一体。

“也许你不知道什么事恐惧。”他缓缓道，“不过现在你知道了，这就是隐藏在你心里最深处的恐惧？”

艾克瞪大了眼睛，眼前的斐济南教授，在经过一系列的变化之后，居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肥胖的失去了四肢的形似蝗虫的生物。他的眼睛挂在腹部，一张一合，似乎在笑。

艾克已经能闻到那顺着身体向上爬的液体的气味。出乎他的意料，那个看上去恶心粘稠的液体闻上去并不想想象中那么糟糕，那是一种清香的气味，类似于芳草和花瓣搅拌在一起散发出的味道。

这种味道，艾克似乎在什么时候闻到过……

这种气味让他印象深刻，记忆里，似乎是不止一次地闻到过……

那是鲜血的味道。

蝗虫鲜血的味道，每一次脱下鞋子，总能闻到无数只惨死在他脚底的蝗虫残留的血液散发出的味道，清新好闻。那段时间，他甚至以残杀这种动物为乐，也许现在也是这样。

只不过，随着年龄的成长，残杀这些昆虫类动物已经不能让他再有愉悦感，至于那些更具有挑战性的生物……他并没有杀死他们、她们或它们的能力。

一方面刻入骨子里的残忍让他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另一方面又恐惧死亡，尤其是那些曾经杀死的生物的复仇。

一路向上的液体加快了入侵的节奏，淹没了嘴巴、鼻子，最后，艾克失去了光明。

“我一定会杀死你，我一定会杀死你！！！！！！！”咆哮冲破了包裹着嘴巴的青灰色液体，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和声嘶力竭的吼叫。紧接着，液体重新包住了嘴巴，艾克的整个身体被青灰色的液体包裹。

疼痛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是在腐蚀他的身体，终于，他失去了知觉。

“我一定会杀了你！！”

……

一个踉跄，感觉就像是掉入万劫不复的悬崖，艾克突然从梦中惊醒。

他现在的心情，就像是死过一次的人突然获得重生，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艾克此刻的心情。这种重获新生的喜悦，应该说大多数人都经历过，就是从死亡的梦中醒来后难以描述的心情。

下一个瞬间，艾克开始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他正好好地坐在轮椅上。他当然是坐在轮椅上，可是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他却是突然坐着轮椅，突然又双腿完好，而且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抬头一看，眼前是一扇全掩着的门，他突然回忆起黛西那个古怪的笑容。那个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上一句说的还是斐济南老师的时间宝贵，下一刻她就放心地离开了。明显有古怪，他却丝毫没有发觉。

这一刻，他开始犹豫了，内心挣扎了好久，作势欲推门，指尖触到门面的时候，又触刺般缩回。如此反复了两三次，当他最终觉得已经确定自己有勇气面见房间里的老头的时候，突然传出来了一个苍迈的声音。

“进来吧，都站在门口这么久了，我这个老头子难道就这么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