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秋娘的家,正缩在城角一个小弄里。把马拴在窗下一株大杨树上,请出秋娘父女二人。这秋娘生得体瘦肤白,大眼薄唇,身姿婀娜好似垂堤弱柳。虽然的的确确是个美人,但尤况只瞧了一眼,终比柳惜要逊色三分。
杜云诚与秋娘父女见了礼,又将尤况向二人引见。好好夸了一番他的功夫,又连戴了几顶义薄云天、仗义为怀之类的高帽。
本想说自己不一定便能解救,但见了秋娘的父亲刘老汉一双干涩的眼眸中,露水一般硬生生挂了两滴老泪,透露出无限激动与欢喜,尤况心头登时软了。说道:“但有用处,必当竭力而为。”
杜云诚又劝说刘老汉舍了家宅,同往杜府安居。待与秋娘完婚,将两家长辈共同孝敬。
刘老汉是城中老一辈的货郎,靠着来往人情,也有几分收入。秋娘平日里则专在家中织锦便卖,虽不需她维持生计,但自揽了些活,也算为父分忧。家境不好不坏,温饱有余。父女俩虽然不舍故土,思来想去也唯有如此。各各打点行装,买来一辆驴车装载,静待翌日天明,开门出城。
当晚,尤况也不回卜家庄,与杜云诚同在秋娘家中住了。夜听梆子声响,已到三更。
“嘭!”忽然一声巨响叫破好梦。
尤况透窗一看,十几个体格壮硕的汉子,踢烂了院门,沿墙站着。领头的是个满口胡须,含胸塌背的莽汉,约有三十来岁。
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杜云诚,心道:“莫非他就是邓伯英?这一副尊容着实丑陋,比起杜云诚样貌端正,那可差的太远。”
“他们来得好快,怎么办?”秋娘父女早被惊醒,慌忙来到尤、杜二人房中,急切问道。
尤况略看了看,道:“这个邓伯英看起来也没甚本事,兴许就是空有些蛮力。”
“此人并非邓伯英,而是他手下一个打手,叫做赵大。”刘老汉释道。
自王捕头调任,邓伯英便在刘老汉家附近安排眼线盯梢。只因家中另有要事,分不开身。故命人小心监看,但有风吹草动便即回报。
昨日尤况与杜云诚来到,早被探子报告。二人江湖经验尚浅,却不曾察觉,仍大摇大摆住在家中。邓伯英得知以后,即拨出人马,半夜里前来拿人,自在家中专等。
“刘老汉,乖乖交出秋娘,咱们少爷或许还敬你一声老丈人。”赵大的身形长得粗壮,声音也亮如洪钟。
秋娘父女与杜云诚三人见势,身躯各自颤抖,惶惶自危。尤况低声道:“可有别的法子,能够出去?”刘老汉苦涩地都摇了摇头。
尤况续道:“那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硬闯了。我瞧这些人手拙脚笨,都没什么厉害的功夫。你们且在屋里藏好,待我将这群人引开,便一齐往城墙边上躲避。等城门一开,径自离去,不用管我。”
杜云诚别无妙法,依言点了点头,道一句:“小心!”
尤况转身回房,将床铺下稻草扎个人形。借了秋娘一件外袍,套在草人身上,又将一顶斗笠戴在它头顶遮住。把墙壁上挂着的一副长麻绳,揣在怀中。笑道:“此次,不得已又要抢杜兄一匹好马啦!”
杜云诚已猜到他的打算,心中感激不已,对他拜了一拜,道:“尤少侠大恩,在下不敢忘怀。日后倘有幸光临蜀中,还请下驾弊处,好让在下略效犬马。”
尤况也即拱了拱手,不再多说。把草人系在腰间,悄悄从窗边跃上了马。拉了缰绳,手掌往马臀上狠力一拍。
一阵马鸣之音入耳,群汉尽皆警醒。待尤况冲将出去,都来阻截。尤况居高临下,取出怀中长绳,左鞭右抽,教一众莽汉近不得身。
这一手鞭术自然也是穆其全的杰作,由卜璋代传。尤况曾见过韩天佐那一手鞭术,虽然那时他未有九节鞭在手,使的是一条软鞭,但也着实大显神威。与之相比,穆其全的鞭法,便显得有些差强人意。
尤况竟尔想到,韩天佐专精一门,只求将鞭术练至炉火纯青之境。而穆其全却一味贪多,欲以招数多变诡异,取巧得胜。但若是遇见真正强敌,招数粗鄙,不够精纯,岂不是越使破绽越多?更何况,真在那时,哪里又有机会,能让你施展出这么多五花八门的玩意儿?
不过尤况向来嘴上厉害,虽有此想,却仍将穆其全的功夫学了个齐全。只是比之穆其全,却更加不求深解,反正无心习武,也只略略做个样子,真实掌握的武功,也不到十之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