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双臂一振,念头微动,半空中一道裂缝赫然现出,便似夜幕咧开巨口,从中吐出无数怨灵恶鬼来。
师徒二人各自催开风刃,横扫夜空,怨灵恶鬼不及近身,皆被一挥两段,转化无垠磷火,灼烧消散。然而一批方尽,裂口中又有新一批涌出,连绵不绝。一时间只听风刃呼啸,声若龙吟;野鬼嘶鸣,凄厉至极。终归是无形无力的鬼魂,怎敌他纵横天地的风刃,如是有间,野鬼虽照旧汹涌而出,却对二人造不成半点危害。
槐烈见此情形,冷哼一声,手掌一合,裂缝随之合拢。有些恶鬼刚刚探出半截身子,猝不及被裂缝夹作两段,消散一空。
但槐烈此举非为止战,转使别的法门。只见他双掌合十,十指相扣,复念起当日法诀:
“魑魅魍魉,听吾号令。阴兵压境,追魂索命。”
法诀念罢,阴风连连,师徒二人身处风中,凄迷难辨日月。转有阵阵异响从四下传出,无数鬼火浮现半空,摇曳一阵,朝着二人疾掠而去,半道化作无数骷髅阴兵,身披重甲,手执利刃,刃发鲜红血光,破空砍向二人。
刀锋未到,阴气先扑面而来。杜晚棠不由一阵战栗,转望刘子冀不乱分寸,袖袍一挥,横贯天幕的风刃旋转而出,将当先一圈鬼兵挥作两段。她忙提起精神,一如刘子冀挥动风刃。可她所凝出的风刃既不及刘子冀巨大,也无他那般锋锐。被杜晚棠风刃砍中的鬼兵,大多只是破碎了盾牌铠甲,并未做到一击必杀。这些鬼兵吃痛,怒意更甚,眼中两点鬼火猛一升腾,攥紧手中刀又扑将来。
“晚棠,风甲!”
刘子冀眼望杜晚棠身陷重围,忍不住提醒一句。杜晚棠闻声会意,意劲一阵涌动,已化作厚厚风甲护住周身。说时迟那时快,风甲方一凝成,已有三四个鬼兵的血刀当头砍下,皆陷入风甲寸许,再不得深入分毫。
杜晚棠见状,非但未觉安心,反而惊诧起来。按理说,以她修为所凝出的风甲,对付这些寻常妖物应该绰绰有余,便是当日四魔将之一的墨卿,未使出二段解封之前也不敌风摧之术。眼下这些凭空召出的鬼兵,竟然可以力透风甲,怎不叫她心生惊惧?
槐烈悠然旁观,将杜晚棠脸色瞧得清清楚楚,不禁哂笑:“小丫头,你以为对付这些小喽啰就可以掉以轻心?实话告诉你吧,阴兵的攻势强弱,全凭我的念力催动。念力发挥到极致时,仅凭这一层华而不实的气甲,可保不了你周全。”
杜晚棠没有被他的话语所吓倒,在击退鬼兵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心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若他所说的是真话,为何不将念力发挥到极致,快速解决这场战斗呢?
刘子冀百忙中一句话回敬槐烈,恰好惊醒杜晚棠:“你若将念力尽数发挥在这些小喽啰身,又如何与我决一胜负?总得留个杀手锏大绝招吧。”
槐烈朝刘子冀指了指,笑道:“还是你老道,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承让。”
刘子冀言罢反手一记风刃,又挥去一圈鬼兵,攻势间全无龙钟老态,俨然巅峰之年。
杜晚棠听罢二者对话,已然明白七八分,暗道:“听师父的意思,槐烈断不会猝然使出全力。盖他与师父终有一战,须得保存实力。但这些鬼兵的攻势多多少少也会消耗他部分念力,如果眼下我能将鬼兵的消耗增加,则稍后对战之时他的念力就会减弱。”
想罢她自觉有理,杀意一阵激荡,身化疾风掣电,反扑入敌阵之中。鬼兵被这一突袭冲乱阵脚,纷纷猝不及防。杜晚棠趁乱舞动凝至极致的风刃,一如虎入羊群,又似龙卷鱼虾,顷刻间砍杀一大片鬼兵,只惹得哀嚎遍空,鬼火摇曳。
“这模样…是当年的‘裂星杀神’又回来了。”
刘子冀远望爱徒厮杀情状,呢喃一句,口气听不出欣慰还是悲哀。
“呵!”
槐烈看穿杜晚棠的意图,轻斥一声,念头微动。鬼兵们感应到这一信号,停滞不再厮杀。杜晚棠哪止得住漫天杀意,双目血红,风刃呼啸,鬼神般肆虐天幕间,顷刻又斩杀一大片。余下鬼兵见识到厉害,纷纷化作鬼火,消散无形。
夜风流转间,杜晚棠臂间风刃再度凝至极致,战意昂然。她睥睨四野,不见了无尽鬼兵,一眼望见悠然站定的槐烈,不由柳眉一拧,破空疾掠而来。
刘子冀瞧出端倪,未及开口喝止,远处槐烈讪笑一声,喝道:“尽管放马过来,求之不得!”喝罢扣指捏诀,口中念道:
“魑魅魍魉,听吾号令。炼狱皆空,血杀地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