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下就带着百十个护卫下了墙,将墙后的数百妇孺组织起来,举着火把在崎岖的山坳中东去,待火光消失的时候,天色已勉强能够视物。
高继冲从垛口往坡下看了一眼,只见宋军已经重新的组织起来,只等着一声号令便会重新的攻上来。一个银甲将官来到阵前对着坡上喊道:“高继冲你背叛官家投奔奸佞徐羡,现在已无路可逃,李某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乖乖下来投降去东京请罪,官家可饶你不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也不是李处耘想要的,他知道是自己手下的士卒手脚不干净才惹怒了高继冲。他亲自来追其实是要赔罪的,不然高继冲到了东京当朝告上他一状。
此次南征他已经和慕容延钊起了龃龉,赵匡胤已经下旨警告他了,若是再添上这一笔,他定要受赵匡胤责罚。
谁知高继冲没有去东京,在光州转道去淮南,李处耘先是十分火大紧接着便心生毒计,趁机给高继冲扣上一个叛逃的帽子,将他斩杀不仅无过还有功。刚刚的话他不过是诱降,根本就没打算饶了高继冲。
高继冲扒着墙垛对坡下喊道:“李处耘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儿不成,会被你三两句话便糊弄了,事已至此某已经没了回头的余地。某倒是要劝你立刻离开淮南,徐羡可不是好惹的,等他兵马来到你大概要人头落地。”
“哈哈……别人怕姓徐的老子可不怕他,他若敢来我正好将他斩杀,将你们脑袋一同送到东京去!”
高继冲嘿嘿的笑道:“你说漏嘴了,你果然没打算饶过我!”
“哼!既然你冥顽不灵便不要怪我心狠了!”李处耘对士卒道:“高氏在江陵割据数十年,累积无数家资,杀了高继冲某分文不取,尽数赏给诸位弟兄,还有他家的女眷也由诸位兄弟享受。”
此言一出,众士卒黑脸泛红,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对李处耘道:“监军快下令吧,咱们已是等不及了!”
李楚云狞笑着一挥手,口中喊道:“杀!”
连督战队都不用,两千士卒已经叫喊着冲上了陡峭的山坡,剩余的两千人一个搓着手准备随时冲上去捞好处。
如此陡峭的地形易守难攻,只要有足够的水和口粮高继冲撑个十天半月都不是问题,可架不住宋军手中的神臂弩,这玩意儿又准又狠,高继冲的亲兵只要敢露头立刻就会被射死,高继冲却没有半点的对策,只能用墙砖狠砸墙下的宋军。
如他之前预想的一样,不过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宋军就已经爬上墙头。高家的亲兵护卫也是不是孬种,双方在狭窄的墙头上拼命搏杀,不多时灰扑扑的墙头已是血淋淋的一片。
刚开始双方还能斗个半斤八两,可是随着宋军弩手上了墙便呈现一边倒的局势,高继冲和仅剩的千把人被逼到了墙头靠山的一边。
前有敌军,后无退路,两侧皆是陡坡,可谓是真正的绝境。见李处耘也上了来,高继冲惨笑一声道:“某输了,我的脑袋和下面的钱财都是你的,只求你饶了某的这些兄弟,他们祖祖辈辈跟了我高家几十年,都是难得的精锐。”
李处耘冷笑一声,“老子手下兵马多的是,要这些叛兵作甚,统统给老子……”
“监军!监军!南边来了一股兵马!”山坡下的士卒大声的高喊,山坡的南边有一大股烟尘滚滚而来,伴着隆隆的马蹄声,一支胳膊上系着红巾的骑兵已经到了两里开外。
“红巾都!是红巾都!”
宋军士卒大声高喊,至是没有半分的欣喜而是满满的紧张之感,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回红巾都不是他们的同袍,而是他们的敌人。
红巾都也没叫他们失望,虽然离得尚远红巾都两翼有人丢了震天雷出来,隆隆的爆响立刻让人想起那夜在淮河时的场景。
他们不会忘记那夜幕之中绚丽的景象,却不想震天雷在他们身边炸裂,紧张立刻变作恐惧,看着越来越近的红巾都骑兵已经生了拔腿逃跑的冲动。
可是不等他们转身,北边竟然又来了一支红巾都的骑兵,猩红的徐字大旗隔得老远都看得见。
“是徐太尉亲自来了!快跑啊!”一个小兵惊恐的大喊,却被身边的将官一脚踹翻,“跑什么跑!你还能两条腿还能跑的过四条腿,徐太尉最讲道义,只要与他好生说道,怎么会和咱们动手。”
这将官似是料事如神,两边包夹他们的骑兵竟在一里外停了下来,一个小将纵马过来,对着他们大声的调侃道:“诸位禁军的兄弟怎么跑到淮南的地界来了,也不提前招呼一声,让我们好提前备好酒菜招待一番。”
将官上前一步道:“咱们顺便路过,可不敢叨扰徐太尉,咱们这就走!”
徐朗冷笑道:“淮南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是不把我父放在眼里吗?”
将官苦着脸道:“衙内啊,非是俺们要来淮南,是李监军带我们来的,实在是不敢不来啊!”
“那就把那个李监军带过来与我说道!”见那将官闷不吭声,徐朗轻声骂道:“没用,怕他作甚!”
徐朗视数千人如无物径直的到了山坡下面,冲着上面吼道:“请高侍中、李监军速来见我父,不然我们就要杀上去了!”
墙头上的高继冲闻言扬天大笑,“天不亡我高氏!”他伸手向坡下一指,“李监军请吧,你的吉时到了!”
李处耘却笑道:“莫要得意!李某是陛下钦命的大军监军,我不信徐羡现在就敢跟朝廷撕破脸。”见周围士卒的模样,李处耘就知道这些人已是靠不住了,他只有赌徐羡现在不敢跟他朝廷翻脸。
他当下就和高继冲一前一后的下了山坡,见徐朗便问道:“太尉在哪儿?”
徐朗往前一指,只见徐羡已经下了马,身披猩红的披风斜坐在一棵老树下的石头上。
李处耘略一拱手就算是见过了礼,“徐太尉,高继冲因献地之事,对官家心怀不满,杀死了护送他的禁军兄弟,卑职闯入淮南是为了擒……呃”
他话说到一半只感觉后背一凉,拼劲余力的扭过头却只瞧见,高继冲狰狞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