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久耶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
没打鸡蛋,家里没有了。她想了想,为了一个鸡蛋,也不值得出去买。
吃饭的时候,没梳好的头发总滑到她眼前。她撩了一次,二次,到第三次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抓住整缕头发,用力拉。发丝带着一点沾血的头皮落在手里。
她抽了张纸巾沾几沾,发现血流的不多,就没再管。
吃过饭,沙久耶就站起来在家里兜圈子。走到自己的房间时她要绕过地上横着的吉他,那曾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不过昨晚已经摔坏了。她很有耐心地走了一圈又一圈,确信自己准备好了。
沙久耶打开浴室的门,温热的蒸汽扑面而来。她赤足踩着褪下的衣服走向镜子,在镜中审视自己的身体。她看得很仔细,但是镜子早已模糊。
身体沉入热水的一刻,纠结腐朽的脑髓似乎也随之溶解。
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剃刀横在手腕上。她深吸一口气,却难以抑制右手的颤抖。
……
“无论是谁,一旦被你选作代言人都意味着他人生的彻底毁灭吧。虽然这点牺牲也不算什么,不过这不是有悖于你的‘慈悲’么?”
“怎么会,这种小事可不值得我收回前言。我将做的是赐予,而不是剥夺。”
“但是……”
“赐予的是短暂的、泡影般的希望……可即使是如此微薄的东西,仍是无数挣扎着生存着的人们所不曾有的。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吧,摩里亚娜。”
……
沙久耶忽然扔掉剃刀,以不顾一切的架势从水中站起,跌跌撞撞冲出浴室,期间几次险些摔倒。明明一切都准备好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放弃,似乎仅仅是一闪念。
浴室外的世界十分寒冷。水珠沿着她曾受众人羡慕的柔顺长发不住流下。
沙久耶的心情渐趋平静。回到浴室一点点吹干头发,她理清了思绪:
“割腕起效的时间太长,如果中途清醒过来,再放弃就不好了。
“还是去买根绳子吧。顺便可以买点鸡蛋……”
好像用不到了。
把长发收到帽兜里,穿上大衣的沙久耶就出门了。才泡过澡的肌肤很容易在寒风里发皱、瑟缩,她用袖口护住手指。
前往便利店的路上,还要经过一座不长不短的桥。她的余光撇见桥底遥远的河水,黑沉沉仿佛深渊,不过没有停留。
沙久耶不想让自己的身体沉浮在水中发涨,像一块烂肉。没必要这么苛待自己,她只是想亲手向神明退掉这张单程车票。
买好绳子的沙久耶再度向大桥走去,她的脚步逐渐沉重,夜色里摇曳的行人、车辆,都化作模糊的黑影向她压迫过来,令人窒息。她只好在栏杆旁暂且驻足,迎面的夜风刺得自己眼前模糊,忍不住转过身去——
那是在做梦吗?
在大桥那仿佛野兽肋骨般兀立,裸露着残酷美感的钢梁上,遥遥嵌着一道身影。白光中醒目的人形轮廓在那一刻仿佛烙印在眼中,也许是受风的缘故,她能感觉到冰冷泪水从脸庞滑下。
站的好高。
“看起来……很自由啊。”
就像鸟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