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登,你个废物!”
兴许是因为家产最丰厚,拥有的奴隶最多,老镇长面前的那只队伍最长;队尾一名明显比其他人高大一些的奴隶开始骂骂咧咧。
“你搞什么,你捅了几刀了?大王不是只让捅一刀么?捅一刀就赶紧滚,别耽误老子吃肉!”
卢瑟蹙眉,只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那排在队尾的家伙,别看他长得那么壮,又叫得那么凶,一副凶猛剽悍的姿态——如果不是因为先前太怂,他又怎么会最后才出动,以致排在了别人后面。
这种家伙,卢瑟也见得不少——窝里斗绝对是一把狠角色,可是一旦遭逢真正天翻地覆的变化,比如今天这种局面,却往往是最怂的一个。说到底,这种人所有行动的准则,就是不择手段地攫取资源,将自身利益最大化——面对同样是奴隶的同伴时,他确定对方没有任何威胁到他的能力,因此就肆无忌惮地打压别人,顺遂自己的心意;而造反,弑主这种活计,被抓住可是绝对掉脑袋的罪行,他就必然得呆到最后一个,等大家都上去了,前面的挡箭牌多起来了,他才大胆放心地跟上来。
讲道理,如果不是像那个罗登那样一个个率先上台的奴隶,像他这样的怂蛋就会和一整群怂包惶惶窝在台下,永远也没有吃肉的机会。不过像他这样唯利是图、色厉内荏的家伙,绝对不会,也不可能往这方面想就是了。
“这个家伙倒是可以留意一下。”卢瑟暗笑。
这种留意,却和之前留意名叫利威尔的黑发青年不一样。
他虽然瞧不起这家伙,但心知往往是这种人,不论是在民间、官府还是他们这种不法之徒中,都最容易混得如鱼得水,自己如不留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在这家伙身上栽大跟头。
卢瑟下意识地看了下斯塔德,想看看他对刚才的事情是什么反应,却见他似乎并没有格外注意。
事到如今,斯塔德所表现出来的心机、手腕、谋略和煽动力已经彻底折服了卢瑟,现在但凡遇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观摩斯塔德的行动,揣测他的想法并和自己对比。从这名“黑道巨擘”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所急需的经验和智慧。
不过,认可并不意味着认同;佩服,并不意味着服从。卢瑟扫了一眼奴隶主们惨绝人寰的景象,便皱着眉头,迅疾转过身去。
他知道奴隶主的罪恶和奴隶们所遭受的苦难,也愿意,或者说利用这些罪恶和苦难——不过,如果因此便要酿造出新的恶果——一想到奴隶主们那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的身体,排成长龙跃跃欲试的奴隶和完事后诡异地满足单纯地微笑着的若无其事的奴隶,他就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
斯塔德……他和他的血手到底是什么来历呢,看上去,他们和奴隶这一群体有着很深的渊源,如果是普通的土匪,不至于要以这么凶残的手段对付这些地主乡绅。
奴隶和奴隶主,这两个彼此敌对的阵营,互相倾轧,残杀,这样的惨剧是否每天都在这块名叫特拉西美的平原上上演?
而自己,自己是否有能力去稍微做一些改变呢?虽然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是毕竟自己是来自一个有着几千年农民战争,并且通过农民战争达到巅峰的国度;另外,自己的身份和血手不一样,所以能站在一个更加中立的立场,既不会像奴隶主一样奴役别人,草菅别人性命;也不会发动奴隶掀起一次次过激的仇杀。
虽然没有必成的把握,但是,有这两个条件,似乎已足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