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那家伙，看他那浮肿发黑的眼皮，看他那毫无血色的脸庞，看他那要死不死的神气，看，现在他的腿肚子还直打颤——分明死掉所有同伴的不是他而是自己，分明如案板上的肥肉任人宰割的不是他而是自己，可是他的腿却比自己还颤得厉害！

那哪里是紧张心慌，分明是站都站不稳……不，也有可能是心慌，心慌气短本来就是肾亏患者的通病！

瞧他那逃命似地往后退的熊样！

皮诺心道说不定自己都不用出手，那家伙自己脚底一滑就能栽倒在地。而他亏成那样子，这一栽下去怕是想爬起来都难。

“肾亏：……尽管你试图掩藏自己的不足，但观察力敏锐的人们仍然能从你苍白病态的脸色，伛偻虚浮的身姿中发现些什么，再配上你与之格格不入年轻的容貌，一切的一切不言而喻——”

“很好！”皮诺细细端详着青年，品味着他羸弱、慌乱的丑态。

慢慢地，青年似乎恢复了一丝镇定，只见他举起了弩机，正试图瞄准自己，后退的脚步也从容了一些。

一瞬间，皮诺身形一扭，侧移开去。

“果然没有那么容易，”他心道，“虽然这家伙弱不禁风，但那只弩却是个难缠的玩意儿，要是被射中要害的话，……”

“得小心一点，要不然真可能阴沟里翻船。”

皮诺再度朝那黑发青年看去，这一看，他却是不自禁微微一愣，随即噗哧一笑。

原来那家伙感官太迟钝，竟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横移出去，那家伙依然在瞄着原地。

皮诺看向他那会儿，他似乎才觉得有一些不妙，正在慢腾腾调整方向，把弩朝皮诺现在的方位对过来。

“呸，白痴，”皮诺啐了一口，随即大喝一声，身躯一腾，猛地朝青年扑去。

“白瞎老子万般小心，妈的连这么大个人都不会瞄。”

“竟然被一个死肾亏给唬到……”

“这还躲你妈逼啊，且看老子一刀取你狗命！”

“对了，他手上这只唬人的弩倒是个值钱货，虽然不是什么精品，怎么也得值十五二十个金币吧，顶得上两头牛/三四个奴隶了，落在这家伙手上真是宝珠蒙尘，”

“等我杀了这家伙——”

皮诺正自想到得意处，就在这时，忽觉脖子一凉、一痛，原本跳到半空的身子一瞬间失了力气，栽倒下来。

“——在与察觉你身上该状态的对象接触时，如果对方为男性，其将因为“轻蔑”而在与你的战斗过程中，承受-2的攻击加值和防御加值惩罚；如果对方为女性，在交涉时，你将因受到“嫌恶”，受到-4的魅力加值惩罚……”

……

草地上，皮诺的身躯不住扭动，鲜血从他脖子上喷泉似的飙射出来，阵阵不似人声的惨嚎中参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气和血液灌进气管的汩汩声。

卢瑟双眼一怔，一半是因为眼前的惨状，一半是因为意外——被皮诺一声大吼吓飞唯一一根弩箭的时候，他已经认定一会儿躺在地上惨叫的应该是自己。

不，在他的预想中，他连惨嚎的机会都没有，应该会被对方非常果断地一刀两断。

卢瑟的失神只持续了一小会儿，随即他便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应该为这场战斗画上终点，一方面，是彻底确定自己的人身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尽快帮这倒霉的家伙终结痛苦。

喷涌的鲜血和扭曲的人体让他感到一阵阵恐惧和恶心，有一种本能的抗拒。他重举起弩，正探手去腰间箭袋取一只弩箭，准备远远地结束这次战斗。

就在这时，他微一蹙眉，看着皮诺狰狞的惨状，听着他凄惨的呼号，心中若有所动。

他抬起头来，看向众匪，但见众人一副好奇、刺激的神色，全无半点同情或者目不忍睹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