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的,肿得像个发霉的红糖馒头,眼睛被挤成了两道缝,就像馒头上的两条裂口,嘴唇则像两根香肠横挂在鼻子下面。脸上一直火辣辣的疼,刷牙、洗脸、吃饭都痛得龇牙咧嘴,睡觉只能仰面朝天躺着。
爸妈心疼得够呛,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只是说不小心撞的对付过去。他们不相信,再三再四地追问,我就闭嘴不说话了。爸拿我没办法的时候就坐在一边默默地抽烟,妈则一边大呼小叫着一边给我上药,我疼得皱着眉头大口大口吸凉气,却忍住不发出一声呻吟。
我脸上的伤成了全班、全年级乃至全的笑柄,这原本也在意料之中。可令我没想到的是,那些恶意的嘲笑、尖刻的讽刺、冷酷的指点竟然来得如此频繁、如此众多、如此直接,像一把把飞刀毫不留情地扎到我身上,让我痛不欲生。
投掷飞刀的人有老师,有班干部,有不太来往的同学,甚至还有平时跟我关系不错的所谓“朋友”。我就像一个畸形到可笑的怪胎走在路上,任行人羞辱、嘲弄、叱骂,却毫无自保之力,只好继续泣血前行。我不知道这个人世间竟然如此丑陋,如此残忍,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如此心碎绝望。
川子一如既往地对我厌恶憎恨,我现在也同样地憎恶他。小敏当然也看到了我的脸,那一瞬间她被吓到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扭过头去装作没看见。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就是我自认为生命中除父母之外最重要的两个人!
你睁开狗眼看清楚,他们是怎么对你的!我想起了那天在河里挣扎的情景,这两个人何尝不是激起我求生意志的最大动力?又何尝不是支撑我继续活下去的最大支柱?他们一度代表了我生命中的美好和希望,可如今这所谓的美好和希望却像一面玻璃似的从高空坠落在地摔得粉碎,变成了无数锋利如刀的玻璃碴,深深地扎进我前行的脚底,让我的脚鲜血淋漓,每走一步都带来刻骨铭心的痛楚。
我真的好想ane!她为什么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呢?她到底去了哪里?她又知不知道,我现在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过了几天,我脸上的伤渐渐好了,然而,心上的伤却没有愈合,时时刻刻都在滴血,一直隐隐作痛。热辣的羞辱后,随之而来的是冷酷的无视,我就像是一团空气,没人看我一眼,没人对我说话,也没人在乎我的一举一动。我就像一条自卑而丑陋的毛毛虫,吐出千万条丝做了一个厚厚的茧,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不看任何人,也不跟任何人说话,每天谨小慎微,独来独往。
上课的时候,我心神恍惚,魂游四海,一字一句也看不进去、听不进去,只是像个傻子一样安静地坐着,目光空洞地望着黑板。下课的时候,等他们都出去了,我才趁人不注意快步走出教室,找个没人的角落透透气,一个人悄悄地站着,看着四月明净的天空发呆。
连续的缺课加上这几天的状态,自然让我的成绩一落千丈。四月的月考成绩从班级第一直接滑落到了三十名开外,这自然又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笑柄。这件事情成为了一个经典案例,我也成了学习退步的典型人物,被张大人和全班同学嘲讽、挖苦,并且广为宣扬。
这种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这个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呆下去了,我想到了退学,可是,回家看到老爸老妈那灰白干枯的头发和满布皱纹的脸,我又开不了这个口。那算了!就让我在这里面彻底地沉沦吧,过一天算一天,直到高中毕业为止。既然我已经被所有人放弃,那我也索性放弃我自己,彻彻底底地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