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

声声入耳，而且一次比一次更近一些。

柳随风拼命地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可那声音却撩得他心猿意马，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拽着他、拉着他，要他把头罩取下来，要他回头看上一眼。

他慢慢感觉坚持不住了，脑海之中空空荡荡，一个念头陡然就冒了出来：“我便是回头看一看，又能怎样？”

这心念一起，顿时犹如心头炸起焦雷，脑中“又能怎样”四个字开始旋绕不停，且一声比一声更响，一次比一次振聋发聩。

他缓缓地伸出了手，慢慢向脖颈处的铁箍头罩伸去。但他灵台之上还残留着一丝神志，隐隐知道不对，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说：“不对，大大的错了！快住手，不能脱！否则悔之晚矣！”但双手却仍是不自制地一寸寸的向头罩锁扣之处靠尽。

咔哒——

一声轻响，头罩被取了下来，并随着柳随风垂下的双手无力地滑落……

他慢慢地回过了头……

但就在这时！

忽然，柳随风好像感觉到怀中青光一闪，紧接着那声音带着尖厉刺耳的悲鸣，蓦地退去了。

这一下当如醐醍灌顶，又似振聋发聩，柳随风浑身一震，惊叫失声，一下子从幻境中醒觉。

“好险！”他暗暗擦了把冷汗，“想不到这妖怪如此厉害，自己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还是险些着了道儿。”

不过……

得救了？

他不知道，更不敢回头，唯恐那个鬼声去而复返。

环顾四周，自己早已过了金水河，到了河对岸的树林中，然而那片死寂一般的迷雾却仍未散去，雾中似乎还有一点什么东西，模模糊糊，若隐若现，刚开始只是一种很轻微的响动，跟着响声越来越大，有节奏地，却是不安地震动着四周的空气。

哒、哒、哒……

“不会吧！这不是已经过了金水河了么？这妖怪怎么还追进树林来了？我又不是什么唐僧肉，有那么好吃么？”柳随风暗自吐槽不已。

他听得出那是落叶被踩碎的声音，但是这声音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更像是催命的音符，不停地敲击着他的灵魂。

哒、哒、哒……

他想到了要跑开，可不知怎地，双腿仿佛灌满了铅，竟然一丝一毫都挪动不了。

四周阴沉沉的，那极远又极近的黑暗仿佛能吸收一切的光源的黑洞，柳随风只能感受这那一下一下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乎有什么从他的身后慢慢地、慢慢地走了过来……

哒、哒、哒……

“要是伊藤姑娘在这就好了……”柳随风暗暗后悔。

心念一起，顿时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伊藤晴香的音容笑貌，二人金陵埠头的邂逅相遇，云锦阁外的幽幽琴音，浴室更衣的不虞之隙，锦香舫中的生死与共，秦淮河畔长街相约……这一幕一幕，犹如电影般地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

他仿佛又看见了少女如水的双瞳，听到了她清冽的嗓音：

“这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会死人的，你又不会任何术法，可要想清楚了。”

在秦淮河畔，她是这么说的吧？语气虽淡，但话里行间的关心却是表露无遗……只不过当时的自己并未深究罢了。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在云锦阁的房间外，她是这么说的吧？同样语意平静，但却是真心实意……若当时的自己能够接受，又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

“师父？”身后传来了一个娇柔的女声。

“伊藤姑娘？！”

柳随风心中大喜，猛地一下回过头，但下一个瞬间，他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哪有什么伊藤晴香，只有一个不知是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