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爷没得挑,只能对付那位女子剑修凌霜,虽说挨打多于还手,但好在有神道香火金身庇护,挨上几计剑气削砍也没有大碍,只不过情形多少有些心酸,一剑落下,便是千万金身碎片纷落不止。
疯子不会插手其中,但也不会闲着没事,尚有道门佛门以及儒门作壁上观,他自然需要前去聊叙聊叙。
儒门孺子归,从他得到的讯息来看,货真价实从儒门学宫学成归来的儒门弟子,历经书山学海之苦打磨,学识自然没的说,满腹儒门经典,开口便能引经据典,一些观点常常引得一些老夫子抚掌赞叹。
但疯子全然不看重这些,他昔年在学宫何曾比这位后辈不风光,他从关于这位孺子归的浩杂讯息中了解到一条,倒是极有意思,这位孺子归有心仿效他弃儒转商。
“这是想完全盖过老子的风头啊!”
疯子摩挲着下巴,嘴里嘀咕。
三人不远不近,各起一座空中楼阁,悬浮在城头之上,道门自然是那座鼎鼎有名的三清楼,佛门是降魔除妖楼,佛主亲手炼就,儒门则是一座尚未成型的广厦,三座楼阁各有千秋,气象斐然,互成掎角之势。
疯子首先敲开三清楼,正神游太虚的千秋道长早有预料,心神跳脱出来,打个稽首“无量天尊”。
疯子盘腿坐下,开门见山,“道长,道门与在下算是交情匪浅,道主老儿论算起来,也算是在下老哥,就凭这份交情,在下也心有不忍与道门兵戈相向,你看能否这样……”
从三清楼出来,疯子又敲开儒门广厦,这次更是气势十足,直接指着孺子归脸面,说道:“你现在寄身其中的广厦,起码有一部分是在下出银子出气力打造,这么明说吧,在下就是这座广厦的半个主人,当然另外半个是老书袋,如果在下这个主人不想让你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进来遮风避雨,你说你出去还是出去呢?”
孺子归何曾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纵然早已听过疯子名声不佳,但今日亲眼得见,更是坏上加坏,心中浩然之气翻涌,一口气机不吐不快,“儒门广厦,自是儒门弟子千秋万代之功,何时变成了你这个叛师悖祖的宵小之徒一人之功,这般贪功自大,难怪儒门容你不得!”
疯子哂然一笑,反手抖擞出一块玉牌,摊在掌心在孺子归眼前一晃。笑道:“知晓这块玉牌为何物吗?”
孺子归眼睛骤眯,儒门先师昔年,曾经亲手采拮灵山白玉,打磨出三块浩然牌,一块被赠予了儒门另类成圣的张圣人,一块据说收录在儒门,另外一块一直是个谜。
“浩然牌?”
孺子归声音微颤,有些心绪难言。
疯子收好玉牌,双臂环胸,自有一股傲然之气,笑道:“我就说嘛,儒门弟子哪有不认识浩然牌的,要是不认识,只怕就是个贪慕虚名之徒,想扯儒门虎皮做大棋,遇上这种有辱儒门之事,在下势必除恶务尽,绝不心慈手软!”
“听说孟老头最近正编录新书,手边尚缺人手,若是老弟此刻便离去,老哥大可向孟老头推荐你一番,至于能不能给孟老头看上,全凭老弟个人魅力,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只不过孟老头那里就不会有你这个机会,给你一刻钟掂量,之后告诉我答案!”
疯子走出儒门广厦,抬眼扫量一眼城外,心头不觉一阵好笑,一群乌合之众,也想成众成事,自不量力啊!
佛门降魔除妖楼前,疯子一番犹豫后,终究没有敲开,他与佛主老儿,是有些交情在,但终归算不得什么深厚情谊,更多是你来我往的互相利用,昔日的魔土镇魔,是疯子一手谋划,佛主出力,才有的那十八重魔土归于佛门,之后的斩杀十凶,同样是复制前例,事了人分,互不相欠,如果非要将此看成友情,疯子不是不能,脸皮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关键是心境不允许。
疯子脚下所行道路,注定有朝一日会与佛门有所交涉,届时究竟是刀兵相向还是笑而论道,不是眼下所能断定,可如果今日有此一事发生,让他在心境之上留坎,待那场交锋到来,他输的可能就会更大。
未战先输三分,这不是疯子的行事风格。
城外,或许是疯子在空中悬停,太过招摇过市,故而引来两位仙门弟子剑锋所指,极为挑衅,大有胆敢下来,老子一剑就砍死你这孙子,充什么大爷呢!
疯子眼神阴鹜,冲着城外那两位意气风发的剑修,咧嘴一笑,好似全然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儒门弟子,还是以读书济世为己任,在下告辞!”
话语落地,儒门广厦顷刻间拔地而起,直上云霄,破云而去,余留一线云海破裂之态。
“相信孟老儿那里会有老弟一席之地!”
疯子挥手,笑别最终决定退出这场搅混水的儒门弟子孺子归。
蓦然,疯子扭头,冲城外愈发起劲的那两位剑修挥了挥手,而后踏地而起,在空中一个死亡翻滚,赫然以肉身攒射之姿,裹挟风雷之势,轰然撞砸向两位剑修所在之地。
老子说过不插手你们这场“小打小闹”,但老子没说过不插足,不插身。
猛若一记天雷落下的轰砸,结结实实将两位山上剑修打了一个晕头转向,挣扎着从地下深坑中爬出,却又迎来一记又一记当头重踹,一踹如柳絮横飞出去,疯子就先于对方一步落定,再来一记重踹,将来不及落下的剑修胚子再次踹飞在空,好如打铁一般戏耍了片刻,疯子这才放过早就命悬一线的两位剑修胚子。
两位剑修所在的山上仙门老祖,敢怒不敢言,对方境界明显高出他一截,妥妥的仙王境巅峰,而他不过才是仙人境,如果他暴起被对方打压,整座仙门届时只怕再无半点脸面可言!
能忍方为大丈夫!
“砰砰……”
疯子随手如丢石块,将两位剑修胚子当空掷地,尽力隐忍的老祖不得不低头道歉,“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疯子只字未言,转身大摇大摆离去。
周边山上仙门,远观之辈居多,但绝无一人上前帮忙理论,所谓各扫门前雪,概莫如此。
回到北城面摊落座,城头厮杀尚需片刻,不可能像他这般劲风扫落叶,那老寿头与城隍爷杀伐有限,走的是消耗路数,没有个几天几夜,怕是不会了断。
最快的只能是武人之间的较量,毕竟老话说武无第一文无第二,拳脚上论高低,再怎么持久,也终会有个期限,他安心坐等即可。
“道门选择退出!”
空中三清楼阁被千秋道人挥袖变为芥子,收纳入袖,而后一步来到面摊,冲疯子表明态度。
“道门无愧万界第一仙门之名,果然是大担当,大气魄,大心胸,大肚量!”
疯子起身拱手揖礼,同时笑赞,并且略备一份不成意思的薄礼,送入千秋道长不曾收拢的袖中小天地。
送离道门后,城头空中只剩下佛门一座降魔除妖楼,疯子先后以“那个万一”和“毕生追求”说服道门儒门,所剩存一,已经不足为虑。
道门一直在提防那个万一,万一末法时代降临,道门无法可施会如何?
儒门从老书袋打造广厦大楼之日起,读书济世便是摆在所有儒门弟子头顶的毕生追求,灿若朝阳。
远望城头,疯子有些意兴阑珊,眯眼回味,他脚下所走的这条道路,不就是为了阻止道门那个万一的降临,而他弃儒转商,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学以致用的济世?
毕竟,阻止万一和读书济世,大可熊掌与鱼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