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思正欲下令撤退,突然空中传来一阵阵狂啸声,陈景思抬头一看,一团火光从天而降,直落院中西北角士兵饮酒的桌上,接着砰的一声,炸了一地火花,顿时院中大乱。
接着无数的点点火光凌空射向驿馆,黑暗的天空霎时被照的通亮,陈景思定神细看原来是箭头绑了火苗,忙大呼:“杀出去!”
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人人抄出长枪,直向驿馆大门奔去,陈景思挡在李克用前面,不住挥刀挡开射来的火箭,火点落在院中酒桌之上,酒水见火,烧的更旺。数十张酒桌,以及伶人唱戏的舞台尽数燃起,火光点点落在驿馆各处房屋厅之上,驿馆之中多是木制房屋,如何不着火,偌大的驿馆顿时变成一片火海。
史敬思施展轻功直奔李存勖所睡房屋而去,路上见后院之中再无他人,心知不妙,果然听到砰的一声,来自院中,这才确信危险已经发生。
当下加快步伐,直奔屋中,见李存勖像是刚睡醒正坐在床上,义子无恙,心中也算稍慰。
李存勖见史敬思进屋,道:“义父,外面什么声音呀?可把我吵醒了!”史敬思也不回答,猛地将他驮起,沉道:“好孩子,我们走。”
刚出门,史敬思见漫天的火光铺天而来,密密麻麻,哪里躲避得了,当下只得抱着李存勖回到屋中。
瞥眼之间,见何氏所住之屋有火光燃起,担心何氏安危,心中犹豫不定,顿了顿道:“勖儿,你在这别乱动,我去去就回。”李存勖点头嗯了嗯。
史敬思放下李存勖,出了门,急忙关上门窗用来挡住射来的火箭,只听嚓的一声,一只箭穿门而过,还好史敬思反映迅敏,侧身避过,只是那木制的门已然着了火。
史敬思捡起一根落在地上的箭枝,不断挥舞挡住来箭,几个起落飞身入得何氏屋中,慌叫道:“夫人,夫人”听无人应答,史敬思看了看屋中,墙上所挂字画,屋中桌椅兀自烧了起来,只是不见何氏身影,心道:“想必她已经离开了,我真傻,她是朱温最爱的妻妾,放火之前肯定会将其接走了。”不见何氏在屋中,一时间心情又有欢喜又有忧心。
史敬思又回到李存勖屋前,见数只火箭铮铮铮射在了门上,正要扑灭,只见那门上的火烧的正旺,吱呀一声倒了。
史敬思进得屋内,见李存勖兀自安好,心下稍慰。心想这门窗只能挡住部分射来的箭,即便挡住,火苗落在门窗上也是立马烧着,困在房屋之中,迟早会被烧死,但是倘若出门,面对铺天盖地漫天而下的箭羽,即便武功再高,轻功再快,也绝是躲不过的。
当下只能在屋中暂时躲避,火箭穿窗而过,史敬思担心李存勖的安危,喊道:“勖儿,趴在地上!”李存勖到底是虎门之子,倒也没被吓哭,依言趴在地上。
史敬思掀掉床上被褥,手腕一番,将床竖立起来,挡在李存勖面前,这样穿窗而过的箭,再难穿过床板了,史敬思也躲在床板后面,抱起趴在地上的李存勖,把小小的身体搂在怀里。
李存勖年龄虽小,但也明白自己正遭遇着的境地,突然想起父亲,问道:“义父,我爹爹和陈叔叔呢?”
史敬思心想,一切都是朱温策划,意图就是杀死我们,图取青霜剑,只怕主公景思此刻也是凶多吉少,但仍是慈爱一笑,道:“勖儿放心,我一定救你和你爹爹出去!”
李存勖嗯了一声,蜷缩在史敬思怀里。外面火光漫天,耳边箭羽声声,再有力道的箭,或许能穿过门窗,也或许能过穿过床板,但一定是射不到这怀中的,对李存勖来说,或许这便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了吧。
另一边陈景思带着李克用本欲冲出驿馆,奈何凌空而来的箭头越来越多,只得退回大厅之中。
八十将士死伤过半,其余将士也纷纷退回内厅避箭,木门房梁已然着火,火势越来越大,将士们人人自危,轰隆一声,一架房梁坍塌下来,瓦砾跟着纷纷而下,内厅避难的士兵有两三人躲避不及,被掉下的房梁瓦砾砸中毙命。
外面箭光冲天,烟雾弥漫,厅内火势不熄,一时之间,充满了唉叫之声,惊吓之声,噼里啪啦火花燃爆之声,声声之中突然听见有人怒喊:“出去跟他们拼了!”
又有士兵纷纷回应道:“对,左右是个死!”
陈景思全无了注意,见李克用已是清醒,问道:“主公,怎么办?”
话音刚落,天空突地一亮,众人一惊,接着听到轰隆隆的响起,压住所有的声音。
一个士兵狂喜高呼:“是雷声,打雷了!打雷了!要下雨了,要下雨了!”
豆大的雨水噗噗落下,那大厅屋顶本已经烧的漏天,雨水落到李克用脸上,竟是不敢相信,回过神来,大喜道:“苍天佑我!苍天佑我啊!杀出去!”
雨越下越大,绑有火苗的箭在空中就被雨水淋灭,落在院中变成光秃秃的剑杆,驿馆各处的火势也已减小。
李克用陈景思跟剩下的三四十名士兵跑出内厅,但见院中一片狼藉,密密麻麻落满了箭羽,院中接待的饭桌也大都烧的成灰烬,雨水一冲,飘得到处都是。
想着刚刚朱温还是笑脸邀请,喝酒看戏,此刻竟要致人死地,众人心中均是一愤。
此时空中已再无箭支射来。
李克用正自担心李存勖和史敬思,道:“不知道敬思怎么样?我们去看看。”陈景思也是一直担心着史敬思安危,只是刚刚情势危急,自顾不暇,便对李克用道:“主公你留在这,我自己去找就好。”转身对身边将士道:“保护主公!”
雨势来的大来的急,去的也快,下的片刻,空中便是只零零碎碎下着细雨。但就刚刚那阵大雨浇灭火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