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个夜里，确切的说是一个春夜，有点薄雾，乍暖还寒。我们四人正有气无力瘫坐在一张油哄哄的破沙发上发呆，小点突然来电，约我出去走走。老鬼一骨碌站了起来，说：是不是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我怒目而视。小菜说：我就不明白了，放着一个能让你少奋斗十年的富家女不去勾搭，偏偏来这里开什么破店，这不是有病嘛？我大怒，骂道：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瘦狗怯怯地又离开我七步远，一声不吭。老鬼看着我说：明天要交房租了！我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回拨小点的电话，小点很高兴，说在中大街见面。我马上跨上我的叮当作响的破单车出发，中途居然把车链子蹬断了。这是我妈给我买的单车，极具纪念意义，所以我把单车扛在肩上，走了将近五公里。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居然上了电视，题目是你身边的行为艺术。拍摄者全程跟拍，却始终没有来进行采访。原因是若进行采访，会破坏这次艺术行为。我愕然（并没有产生荣耀感），马上联想到，若是一次暗杀，我必将横尸街头。好在我处处与人为善，又与世无争，最主要的我不是派与派之间的政敌。顺便说一下，我对政治充满厌恶。如果非让我在当官和卖红薯之间选择一个职业，我宁愿选择卖红薯。好吧，有点跑题，就此打住。

现在再说说暗杀之后，我又想到的。应该是明星八卦的问题。从电视上可以看到我肩扛单车趔趄着，满头大汗的狼狈样。还把我擤鼻涕的动作都拍上了，更让我无地自容的是鼻涕没擤干净，鼻翼两侧出现了亮晶晶的液体。这使我平日里玉树临风的形象大打折扣，所以我有些愤怒，但我无处发泄。这也许就是明星被偷拍后的感觉。所以叫那些偷拍的为狗仔，甚为解气。

话说那晚我扛着单车出现在小点面前。小点惊的腿也不跛了，我叫住她，她才回过神来。小点说：我以为是偷车贼，看到我，顺便劫个色什么的。我失笑道：不会吧！以此来掩饰我的失态。你不担心吗？她说。担心。我说。她把滑落的肩带提上来，一笑。她永远不知道我担心什么，这是我们之间存在的障碍，但我不想打破。我们的父辈曾经有过破四旧的运动，历史经验告诉我们，一旦打破那很残酷。我和小点的四旧依次是：同窗，朋友，销售以及债主。债主关系也算新近建立，但不妨碍我说这关系，确实挺破的。

那晚，我和小破（我已经控制不住给人取绰号的欲望了）总共说了十句不到的话，除了上面写的，还有我最后说的一句：再借我两千。

第二天，小破骑着小电驴给我送来那笔钱。小菜喊了声：老板娘早！小破羞涩地逃跑了！我给了他一个史上第一白的大白眼，小菜欣然接受。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段时间，生意冷清到我们几个到处打鸟玩。老鬼给每人做了把弹弓，金属与木头的完美结合令我们爱不释手，最终引来了旁边艺术品店的订单，老鬼以五十元一把的价格卖出。自此，他开始改行，每日端坐修理铺门口，摆起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