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外,寒山寺。
虽同属于吴地,却在不同的地方,一些习俗就会不同,甚至相反。
楚山微雨里,建业暮钟时。
建业,晨鼓喧嚣,旭日东升,一日之始,出室而作。而暮钟回响,方知日落,揽桑锄耕之人,入室而息。
而姑苏城,晨起时是钟,暮息时仍是钟。而这个钟的位置,正在寒山寺。
可以说,整个姑苏城的作息,都是听从寒山寺的钟声而定。
此时,天已经大亮,太阳已经从山头探出了一角。而寒山寺上头不远处,正飘着一个人影。
洛飞羽憋着满鼻腔的寒露,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城钟。钟城。”洛飞羽心中默念:“姑苏城晨起时,钟响十五下,持续一刻钟。而听闻,调遣姑苏城作息的那口大钟,就在这寒山寺里。”
突然,钟声乍然而起,不绝于耳。洛飞羽赶忙望向了声源,发现一个带着帽子的老者正站在一口大钟前,慢悠悠地敲钟。洛飞羽也未敢多想,径直往那儿跳了去。
落地后,洛飞羽猛呼了几口气,一边排出腔中的寒露,一边朝老者问道:“大师,请问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拿剑的人?”
老者并未回话,而是扯下了自己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头花白的头发。
洛飞羽无意间瞥见了那一头头发,心中一怔:“难道说,这个寒山寺是不用剃头的吗?不对不对,山沟沟里头小破寺都要剃头,别说寒山这个名寺了。”
“可这身形,也不像啊……”洛飞羽看着老者的背影嘟囔道。“算了算了,即便如此也不能冒犯高僧啊!”
洛飞羽咳嗽了一声,双手直立胸前,躬身问道:“晚辈冒犯了!请问师太,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拿剑的人。”
不说还好,这一说,“师太”的身体就颤抖了起来,仿佛在抑制着什么。
洛飞羽惊呼:“师太!你怎么了师太!”
“师太”怒道:“臭混账小子,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几天不见,连我也不认得了么!”
洛飞羽乍一听,感到这声音极其耳熟,但未等他多想,一把剑突然朝他斩来。
这把剑通体淡黑,宛如乌云,但剑身上还有不太显眼的白青色密集细纹,粗略一看,宛如鱼鳞一般。
洛飞羽堪堪避过,迅速瞥了一眼剑锋,直接就认出了这是何剑。
在《枫桥夜泊》里,与“城钟”所对应的“渔乌”。
柳月山庄七剑之渔乌剑。
洛飞羽思索间,却又突然感到奇怪对方为何不继续攻击自己,抬起了头看了过去。看到了那人后,下意识地想要下跪叩谢。
老者将手掌一托,洛飞羽便感觉自己跪坐到了一团富有弹性的棉花上,将他给弹了起来。
即便如此,洛飞羽在站直身的那一刻,也还是恭恭敬敬地给老者行了一礼。
这名老者,竟是洛飞羽在晚香书庭前的湖边,所遇到的打渔老人。
“年轻人不必如此多礼。”老者笑道:“看来你并非朽木,我所指点给你的,你也还算是参透了。也逐一击败了江小子和凉夜小子,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洛飞羽谦道:“怎敢,晚辈只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
“投机取巧,也是一种本事。”老者仔细地用手掠过剑上的细鳞:“不过,我年轻时,可都靠着实打实的实力,不然,就会被人耻笑,我这个渔剑师的名号,也就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