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重新归于寂静。山谷中到处是横七竖八散落着的尸体,那些曾经年轻的生命此时静静的躺在汩汩的血泊中。众多的秃鹫被死亡的气息所吸引,瞪着血红的眼睛盘旋在天空。桃林已是残败不堪,草地也是一片狼藉。
司徒川打马走过战场,面色冷峻而又凝重,这不是他喜欢的场面。
娇艳的桃花和殷红的鲜血造就了这个时代最凄美的死亡。生命如此脆弱,就象桃花一样的飘零,转瞬即逝,刹那芳华。
“将军,”一位负责清点战场的百夫长打断了他的思绪。“此役共杀敌三万四千人,我方损失约三千人。”
当晚的庆功宴上,四堆巨大的篝火被点燃,将士们欢笑着围坐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龙川的勇士们完全有理由放纵一下,断崖谷一战,龙川部以微小的代价几乎全歼了贺兰敏隆的精锐骑兵,缴获了大批甲胄,战马,军粮,给了逐日王狠狠一击。
前方的探马也带回来一个坏消息:大夏西方重镇云阳失守了。
司徒川拿起酒碗一饮而尽。他早料到这一天了,龙岭惨败,平州精锐之兵已消耗殆尽,剩下的老弱残兵根本无法阻挡逐日王的虎狼之师。
漠藏诺云静静的看着他,美丽的双眸映着熊熊的篝火。她明白,他要离开了。
她感到她的眼睛有点湿润,她觉得她不能这样多愁善感,因为她是威震草原的漠藏诺云。
“诸位,我幸得诺云郡主相救,来到此地,已经讨扰多日。今日虽胜,但龙川之危并未解除,敌人号称八万,却只来了不到四万,他们是否会卷土重来尚未可知。我本当与诸君共同御敌,力保龙川。无耐云阳陷落,平州危在旦夕,我唯有北上平凉川,收拾旧部,抵御侵凌,别无选择,请诺云郡主及诸位将军见谅。”司徒川果然万分无奈的向大家请辞。
欢宴突然沉寂,众人不语。
“只有司徒将军返回平凉川,收拾旧部,打败逐日王的大军,我龙川才能保全,否则,平凉一失,我龙川不过就是逐日王砧板上的鱼肉而已,司徒将军就放心回去吧!”诺云说完,起身持剑,走到中央的空场上。她要跳一支绝美的剑舞,让他永远记住自己。
一把七星龙川剑,刃若寒霜
一身乌金黑纹甲,幽光闪跃。
青丝摇曳,裙甲飞扬。
美目流盼,巧笑倩然。
宝剑生风,灿若流华
舞姿翩翩,婉若游龙。
忽而如清风拂杨柳,忽而似飞瀑下九天。
黑云一边快意的舞着,一边忘情的吟唱着:
剑舞流光弄清影,
把酒千觞壮君行。
烽火狼烟遍山河,
家山旧迹残梦中。
莫道女儿娇无力,
策马扬弓敌万兵。
兜鍪不掩倾国色,
征伐未怠思慕情。
……
歌声婉转悠扬,如空谷幽兰,让人心神悸动。
中行牧静静的看着、听着,早已不知今夕何夕。他的酒杯端在胸前停住了,他的时间似乎停止了。比起眼前的美人,这香醇的美酒又算得了什么呢?他用朦胧的醉眼注视着着那个美丽的舞者。那冰玉一般的容颜,柔荑一般的纤手,轻盈曼妙的身姿,无不散发着诱人的魅力。他的目光停留在舞者丰盈的胸部那勾魂摄魄的曲线就连铠甲也未能遮蔽。
中行牧有些责怪自己竟然会对诺云郡主动了非分之想,他不能容忍自己对郡主有丝毫的不敬,哪怕只是思想上的。
司徒川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女子了。战争会让许多事情变成奢侈的妄想,远方的家国在呼唤他,眼前这个如梦幻一般的美人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出现在他的梦中那也许就是他对所谓幸福的全部期许,比起那些已经死去的人,至少他还有梦可做。
龙岭,该死的龙岭。司徒川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可怕的地方,到处是死尸,到处是血,他的那些死去的士兵在他眼前浮现,很多人的样子他还清楚的记得。
漠藏诺云温情脉脉的眼神抚慰着他内心的创伤,他已经不能想象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觉得他不可能忘记她了,他的心中永远会有她的一席之地,但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