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寒喇嘛站在普觉寺独立的禅房院落之中,听着虫声,思绪万千。
老父范永斗终于逃得一命,和家人一起,被发往琼州府海南卫。海南岛路途遥远,如果走陆路要经历万水千山,一家老小只怕还是九死一生。
所以,一寒喇嘛在接受马五四的训练时,央求准许老父和家人乘船前往海南岛。当时训练演习十分顺利,马五四正在高兴头上,顺口就说:“我会向太子直接禀报的,看太子的意旨吧!”
过了几天,一寒喇嘛将要启程前往辽东了,才接到太子钧旨:范永斗一家,可以乘坐郑鸿逵的海船,前往海南而且允许一寒喇嘛前往送行。
一寒喜极而泣,赶紧脱下袈裟,换了便装,戴上斗笠遮住了光头,赶到大沽口送家人上船。
赶到码头的时候,一个排的京锐营战士们已经将范永斗一家押上了海船,正在等着一寒的到来。
“三拔,我的儿!”海风很大,范永斗声嘶力竭的声音从船头传来,家人在边上蹦跳呼喊。
“爹,娘!”范三拔摔倒在码头挑板边上,涕泪横流,放声痛哭,头上的斗笠滚落在地,露出了光头皮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登上船头,跪倒在双亲面前,喊道:“爹,娘,太子殿下鸿恩浩荡,你们能乘船前往琼州,儿子就放心了!”
范永斗止住身边的嚎哭老妻说:“不要哭,太子洪恩,我们家应该世代铭记!”
范三拔的妻子和孩子都围上来。妻子泣道:“多谢太子洪恩,宽恕我家,能给生路相公,你这是出家了吗?”
大儿子也贴近了问:“爹,你出家当和尚了吗?”
船舷边,跟着范三拔上来的天衣铁手哼了一声范三拔立即说:“我有特别差使,为我家赎罪。你们不必多问,到了海南,也万万不可谈起此事。”
范永斗过来,抓住范三拔的胳臂,定定地看着儿子,最后小声说:“用心去做,小心!”老母摸着儿子的脸,说:“我儿瘦了此去小心!”
范三拔紧闭嘴唇,用力点点头,去看娇妻,她已经是憔悴不堪,显然有很多问题想问,又不敢问,最后还是憋出一句话:
“你我夫妻,还有见面的日子吗?”
范三拔用力忍住泪水,扭头去看海天空阔,风波茫茫然后回转,断然说:“就当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孝顺爹娘,节俭持家,务必使一家和睦,儿女长大成人!时时刻刻,不忘太子恩典!”
妻子忍不住掩面而泣,后面的两个有生育的妾也在哭。
范三拔心中暗想:“原来爹的姨娘,我的小妾,只要是未生育的,都遣散了,不知是谁的主意?究竟是官家安排,还是父亲安排的呢?”忽然,看见妻子不顾羞耻,一下子冲过来,扑在他怀里,放声痛哭。
范永斗的老妻连忙从后面去拉她,厉声道:“此时怎么能哭?应该多谢太子恩典!”
范三拔的妻子被婆婆喝了一声,难舍地离开了丈夫的胸前范三拔却拉住她,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
“我只要不死,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