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愣住了,在这间吧住了好几天了,从没打开过这扇窗,也从没想到东京天空树距离他那么近。
心里刚刚涌起的那点“小确幸”退潮般没了,路明非呆呆地望着东京天空树,他曾去过那里,带着另一个发色有些暗红的女孩……
楼下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日本人很怕打搅别人,街面很少有人这么嚣张地鸣笛。路明非往下看去,一个黑风衣、戴墨镜的男人靠在大红色的跑车,正吐掉嘴里的烟蒂,扬手跟他打招呼。
路明非的瞳孔微微收缩,每一条肌肉和神经都无声地绷紧,整个人像是拉开的硬弓。
楼下的人是乌鸦,源稚生当年的跟班,听说如今已经是蛇岐八家里说得话的大人物。路明非来东京最想找的人是乌鸦,但他不敢打电话,如果说蛇岐八家里他只剩下一个朋友的话,那应该是乌鸦。
他还没有找到乌鸦,乌鸦先找到了他。
“好久不见,聊聊?”乌鸦缓缓地拉开自己的衣襟,“我没带武器,连把指甲刀都没带。”
路明非沉默了很久,点了点头,乌鸦不是一个人来的,虽然整条街看起来空无一人。
十五分钟之前,诺诺和楚子航还在录像的时候,大红色的跑车停在了这间吧的门口。
乌鸦并不下车,而是点燃了一支烟。
吧老板走了出来,冲乌鸦深鞠一躬,没有说任何话,扭头走向小街的尽头,跟在他后面的,是店里所有的服务生。
那家营业到凌晨四点的章鱼烧店,老板刚才还在热火朝天地做着章鱼烧,忽然收敛了笑容,遥遥地跟乌鸦鞠个躬,关闭了电炉。服务生和刚才还在吃着章鱼烧的几位客人都跟着他,走向了小街尽头。
居酒屋、便利店、柏青哥店……这些做夜间生意的店面都毫不犹豫地断了营业,几分钟内,整条街被清空,只剩下那些店牌还在闪烁,不知哪家店里传来隐约的、悠扬的老歌。
踏着歌声,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们进了场,衣摆被风吹起的时候,露出浮世绘般灿烂的衬里。他们高效而沉默地占据了吧附近的有利位置,藏在阴影,手长刀闪烁着凄冷的光。
乌鸦那支烟抽完了,布置也完成了,他点点头,表示满意。这是新的执行局,他亲手带出来的队伍,效率不逊于源稚生曾经领导的那个执行局。
片刻之后,乌鸦出现在路明非的面前。长长的走廊,两个人遥遥相望。
诺诺站在路明非的背后,靠着墙,手提着冲锋枪,楚子航已经被唤醒了,此刻正躲在路明非左手边的包间里,正把拉门拉开了一道缝往外偷看。
乌鸦楼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看过周围的所有包间,都是空荡荡的。难怪他们很少见到别的客人,想来整间吧是一张捕兽,猎人一直耐心地等着收。
“这是你说的那个朋友吧?”诺诺的语气里带着揶揄。
乌鸦认真地看了诺诺几眼,微微鞠躬,“佐伯龙治,现任日本执行局代局长,曾经跟路君并肩战斗过。”
他转而看向路明非的时候态度没那么好了,“你居然带着刀来跟我见面。”
路明非手提着短弧刀,虽然没有摆出咄咄逼人的姿态,但态度很明显了。
“你们在这栋建筑附近至少布置了五十个人,都是日本执行局的精英,你们是白王血裔,我可不敢掉以轻心。”路明非说到这里停顿片刻,凝神细听,抬头仰望,好像目光能穿透屋顶,“哦还有直升机,我想你在直升机布置了狙击手,对吧?附近的高楼不多,狙击手没有好的位置,出动直升机不一样了,几乎没有射击死角。”
他的听力不释放“镰鼬”的恺撒,但如果沉心静气地听的话,方圆500米内的动静都能掌握。太安静了,除了风声,而那风声来自这座建筑的正方,显然是一架直升机的旋翼发出的。
“以前你可没那么厉害。”乌鸦点点头,“说得不错,今次出动的是执行局新组建的鹤组,收编了很多原来猛鬼众里的狠角色,如今你是真正的级了,想要抓你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所以我们不再是朋友了?”路明非低声问。
虽然是明摆着的事情,但他还是想要个回答。
“你是问你和我,还是问你和蛇岐八家?”乌鸦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