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注定是一些悲惨的记忆。
阮琳顿了一顿:“……那一年我才七岁!爹爹与娘亲……也不过三十几岁,正当风华正茂时!可是……”
她的声音停了,仿佛不愿再提起那些往事。
“……爹爹到底心肠不硬,难怪娘亲说他有妇人之仁……是为一教之主的大忌!其实娘亲并不知道,他只不过是想给天下武林留下一些种子罢了!”
阮琳的这几句半截话云谣根本听不懂!
她也未必是说给他听的!
阮琳看着地上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叹了一口气:“这儿已不适合再住了,回洞收拾一下,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
“去哪里?”
“去神教总坛,玉龙雪山金光顶。”
“那韦尊呢?”
“他有他的事要做!”
云谣看着自己睡过的那张白玉床,再看看这个算不上很大的山洞,心中似也不舍。
原来,无论是谁,在一个地方住久了,走的时候,总会有些怅然。
他偷偷看看阮琳,她的脸上毫无波澜。
阮琳坐在梳妆台前,手持一柄象牙梳轻轻梳理着长长的头发,云谣立于一旁。半晌后阮琳突然道:“你看我生得美不美?”
这么突兀的问法,云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他却不傻。
云谣点点头:“美,美极了!”
阮琳笑靥如花。可转眼又沉下脸来:“我生得美不美,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又不喜欢我,你始终从未真正关心过我!”
云谣听她的话语中透着一股魔性及难以描述的幽怨凄然,心中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不,我一直都关心你,从刚认识你那时候就喜欢你,无论你打我骂我,我都……”
阮琳突然转过身来,眼睛中波光粼粼:“川哥!你说的是真心话么?”
云谣怔住了:“你……”
一声无限悲切的叹息:“我在说什么!你怎么会是他,他……”
阮琳突然厉声喝道:“云谣,你还不快点去收拾,我们即刻下山。”
……
一个人一生要走多少路,恐怕谁也不知道。
谁还记得自己的一双脚,到底是如何走过的上山路、下山路、弯路、崎路,甚至是绝路。
不过,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忘记,自己在人生的某一个特殊时刻走过的一些路。
无论这段路曾经带来过喜悦、悲伤、痛苦抑或幸福。它都是一段历史的见证,也是过去未来衔接的必经。
云谣已不痛苦、也不再伤感。
他太年轻,他更渴望山下边那些热闹精彩的生活。能下山,已足够让他高兴。
他却没有看见阮琳的悲伤。
“请不要怪他。”
“如今的年轻人,又有几个能真正耐得住寂寞呢?”阮琳自言自语道。
繁花十里锦相迎,野树连天芳草生。山下这条路不知多久没人走过了,恐怕久到连它自己都已经记不起,久到这儿除了安静还是安静。这静,却让云谣感到不安。
阮琳轻声道:“林中有杀气!”
云谣晃晃脑袋:“嗯!确实有一股杀气,我也感觉到了。”
“哦?说说看!”
“这么大一片树林,居然安静的如同一座坟墓。既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情形十分不对!”
“嗯!不错,有时候动物确实更灵敏!”
“那我们是不是掉头往回走?”
“不!该来的总会来的,躲也躲不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
阮琳弯下腰轻轻择去粉底缎鞋那只蝴蝶上落着的一根枯草,顺手捡了两颗石子。
她突然一声娇咤:“下来吧!”
两只蝙蝠冲天而起,半空中飘飘一折,不偏不倚落于阮琳和云谣面前。
云谣看着这两只蝙蝠,不!这两个蝙蝠人,心中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如果单从长相来看,这两个人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
倒像一对老鼠。
两个人模样生得简直如同一只模子刻出来的。黄豆眼里闪的是贼光,嘴唇包不住的是门牙,两只耳朵就如县太爷纱帽尖上的铜钱般圆得根本不象耳朵,如果再加上他们背上的大斗篷,活脱脱就是两只从山洞飞出的蝙蝠。